血口百山的异动传出了很远很远,令四方都为之瞩目。
一时间,大陆上甚至是遥远的海外之地都掀起了一股无形的暗潮,激荡局势风云。
当世所有的庞然大物都将自己的目光放往了血口百山!
而且,这一次的变故明显不同于以往的大事件,只有当世的那些巨擘会将目光投来。
这一次,就连那些隐世不出的古老存在都被惊动,从恒久的寂静中苏醒过来。
这一种反应简直是前所未有的!
那些古老存在都存活了漫长的岁月,经历过无数的残酷战争,能够保持无损之身的早已屈指可数。平时它们大多处于沉睡之中修养自身,不会轻易为凡事所惊动。因为他们一但从沉睡中醒来,所付出的损耗将会是无比巨大的。
就算是那些仍保有无损之体的存在,他们也大多会选择在一些秘境之中闭关枯坐,绝不会轻易出世。
而这其间缘由,则又牵扯到了当世的大环境。当世的修行环境,在经历过多场神战之后,早已不再完满,大道有缺,过于强大的存在现世必遭约束,甚至还可能是,天谴。
而血口百山之所以能够惊动那些存在,使得那些存在付出大代价苏醒,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因为血口百山的那则传言,是真的。那血口百山的确是由一只陨落于神战之中的史前巨兽的尸骸演化而成。
而且那只巨兽,肉身虽然早已衰亡,但是神识不灭!它的精神早已超脱出俗世的法则,就连时间都不能将它彻底摧毁。
这一次,在接触到三渊国的龙王泪之后,这巨兽一直隐而不显的古老意识也终于缓缓复苏。
如此变化,预示着这个世界停滞千年之久的历史的齿轮又一次开始吱呀转动,谁也不清楚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不清楚未来的景色到底又会是如何……
朝隅帝国,帝都东华城。
一座幽暗的大殿静静地隐没在这繁华帝都的一角,除却朝堂之上少数重权在握的大人物之外,鲜少有人知其存在。
这座殿堂的名字叫做幽日殿,是帝国开国之初所设立的机构,其职责包括了获取情报,组织暗杀等等的各方各面,地位极其特殊,哪怕将它称之为帝国的重器王牌也毫不为过。
能够进入到幽日殿中的人必定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而能够执掌幽日殿之人更是可以象征着整个帝国战力的绝顶。
幽日殿不听从任何人,任何组织,任何机构的命令,其存在甚至独立于帝室皇权之外,在帝国中自成一系,柄权之大就连权倾朝野的宰相都不愿与之正面交锋,能退则退。
而此刻,在幽日殿的主殿中央,有一位黑袍人静默的站立着。
他的身前,摆着一张不大的小方桌,桌上有一支白色的蜡烛在静默的烧着,暗淡的烛光溢满空旷的大殿,勉强照亮了这里的景色。
黑袍人的面孔在烛火的映照下明暗交替闪烁,显得有些模糊不清。而唯一清晰的,只有他那一双犹如漆黑大日般燃烧不息的眼眸。
他正是这一代的幽日殿之主。而前去截取龙王泪的丁灿三人也正是他派遣而去。
现在,他在等待着他两位侍从的归来。
半晌之后,随着一声低响,有两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倏忽出现在幽日殿之主的身前。
这两位黑衣人皆是衣衫破损,一身气机紊乱,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而情况也确实如此。
仔细望去,他们正是之前跟随丁灿而去的黑衣人。
只见这两位黑衣人单膝跪地,单臂抬起将五指并拢紧贴于胸前,对着幽日殿之主垂首道:“大人。”
那幽日殿之主闻声,微微颔首,道:“丁灿的情况我已知晓,的确没想到一个龙王泪居然能引发如此异变,这片天,真的要变了。”
说着,便见幽日殿之主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抹,一片模糊的图景便蓦地浮现在虚空之中,图上映出的景色赫然正是此时血口百山。
龙抬头,吼声惊万里。
幽日殿之主低下头,将那一双幽日般的双眸注视向那两个黑衣人,道:“这一次圣上将死,帝都很快就要乱起来了,你们要加紧布局,别慢给另外那几人。到时候若是老祖的大计落空,你们的脑袋可保不住。其他的,不用多管,自有人会去处理。”
“遵命!”两名黑衣人一声回应,然后他们的身影也慢慢的淡化,最终竟是直接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就在同时,同在帝国都城东华城里,在那城中央一大片绵延百里的宫殿群的一角,有一座毫不起眼的古旧小楼安静的立在一座小湖边。
那座小楼共分三层,其存在的历史已经超过四千年,是帝室一脉第二座用来供奉历代先辈的祠楼。
此刻,在祠楼的二楼,一处狭小的偏房中,有一位枯瘦的老者倚窗而坐,身穿华服,面容清癯,身上虽隐隐散发着一抹沉沉死气,但其眼神依然锐利,好似含纳山河万里。
而在华服老者的对面的墙上,则挂着一副水墨画,画上画着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道袍老人。华服老者的目光一直放在那幅画上。
一道淡淡的嗓音突兀地在房中响起,道:“刘漠雄,你真的要留下这样一盘残局撒手而去吗,帝国真的会被你这一手闹成一团糟的。”
那华服老者对此,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老家伙,你又不是不清楚如今的状况,帝国早就到了一个关键关头,若不能在动乱中浴火重生,在将来,帝国也同样会在战争中土崩瓦解。与其让它自生自灭,还不如在我身后破后而立,争那一线生机。”
“况且,我也早就留下了后手,帝国再乱,也崩不了……嘿嘿,若是我那孩儿还在的话,哪还用得着这么多事。”
说着,老者偏转过目光,不再看向那幅画,转而将看向自己身旁一位一直跪在地上的银甲铁面人。
只见这位华服老者眼神柔和,冲着那银甲轻声说道:“在我死后,我那几个孩子还要麻烦你再照看一会儿,等帝国彻底平静下来之后,你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再也没人可以约束你的自由了。”
铁面人对此,却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完,老者便闭上了眼睛,靠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暖暖的阳光从窗外洒进室内,泼在在老者的身上,为他带来丝丝暖意。突然间,老者又回忆起了他从前那漫长的戎马岁月,以及那一袭在风中飘的淡蓝衣衫……
海外之地,三渊国。
在三渊国的王宫大殿上,那一位被称为冕王的男人缓步走到了诏海图之前,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在冕王的身后,还跟着一位身穿海蓝色祭师长袍的高大老者。这正是三渊国祭海司的大祭师。
只见这一位冕王殿下深深凝视着诏海图上显示而出的图景,眼神无比的深邃,像极了海渊狱之上的那个大漩涡。
而后只听他身边的那个祭师老人缓缓说道:“冕王殿下,这是当年那一只与狱王大人争雄的龙龟吧。”
冕王颔首道:“是它。没想到它居然会因龙王泪而复苏,还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它这回闹上这一出,不懂多少老不死要从沉睡里惊醒,真的是给我净添麻烦。”
那诏海图上的图景,赫然亦是血口百山的异景。
就在此刻,却又有一道雄厚如山的声音蓦地回荡在大殿之中。这正是狱王的声音。
只听狱王道:“无碍。那厮的肉身早就在破晓之战中衰亡,就算它神识不灭,在龙王泪的刺激下复苏,那也只是暂时的,翻不起大的风浪。你,无须多虑。”
冕王闻言,点了点头。
但在他的心中,仍有着些许的不安,以及自己的盘算。
三渊国,可是上古旧地,亦是昔日的神战之地,历来是非多,无论怎样,都不能将这等大变故小视之。
脊骨走廊以北,世外遗族所居的大荒原上,一匹足有成年水牛大小的巨大青狼站在一座高峰的峰顶,一双狼眼淡漠的注视向方寸原血口百山的方向。
它的皮毛如绸缎般光滑,其形态,更是像极了某些部落所膜拜的图腾。
而在岩山国都城千岭山往南一千里处,那一座极似一只手臂横于大地之上的横臂岭亦有目光投来。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