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胜一家至今还是住在小平房里,这还是当年祖上留下来的,在岁月的侵蚀下,看上去已经破旧不堪了。村里的很多人家,这几年都翻新了房子,也有的甚至盖起了小楼,日子眼看都越过越红火了。而他们夫妻二人由于多年苦心培育刘杰,本身就光景惨淡,现在家里两个男人,一个残废了一个又欠了巨债,这一家简直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这天这破烂的小平房里挤满了人,外面还围了不少乡邻,上窜下跳地,好不“热闹”,这倒和办喜事的气氛不相上下,也不难怪,这些身在穷乡僻壤的人们,除过柴米油盐,任何一点小新闻就会迅速发酵。有些热心肠的人,为他们一家同情落泪,唏嘘不已。而大多数人纯粹就是来看热闹的,看到人家破落了,心里就说不来的欣慰,若不是太难看,他们或许会手舞足蹈呢。
而此时刘民胜就像是个稀有动物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人观赏。他还是紧闭双目,因为他实再不想看到别有用心的人戏谑的神情,更不想看到别人的关切和同情,自己再不幸也终有自我和解,自我接受的一天,可是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不幸,那就真的太不幸了。
眼睛能控制开合,可耳朵却不行。他听到了民全、民心、民国,甚至听到了侄儿刘真和刘星,却始终没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他耳朵急切地搜寻着,他不允许自己失望难过,他既希望儿子不要来,又盼着他能来看看他。搜寻无果后,他只好安慰自己说,刘杰一定是来了,或许他是被自己的样子触动了,才一声不吭的。对,他肯定伤心得落泪了。
然而黄英没有告诉他的是,让他满怀热望的儿子早已和他撇清了关系,对他现在的遭遇半点没有关心。
……
刘民心尽管现在养猪场刚刚起步,本身开支就很大,但还是拿了一万出来给黄英,刘民国瞒着媳妇偷偷和刘真一起凑了五千,民全则把刚刚发到的工资全部取了出来,现在孙香不在,也管不了他了。因为大哥养他们大,牺牲了太多,他们也深知他这些年的艰辛。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也没有开会讨论,他们只想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去帮刘民胜一起共渡难关,即使这些钱对大哥家来说杯水车薪,但就是这微不足道,却是他们兄妹三人最大的心意了。黄英告诉刘民胜,他们兄妹几个的帮衬,他欣慰地笑了,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他本以为他们兄妹四人的关系渐行渐远了,回想几个月前他们这一家子还为了赡养老太的问题,还吵得不可开交,其实仔细分析下来,他们兄妹几个之间本身是没有矛盾的,只是他们各自组成自己的家庭后才产生了隔阂。
这种现象比比皆是,并不是时代的问题,也不是文化的问题,这大概就是人类的共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