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叶,一盏清茶,一挽扶风,一条幽径。
“浮生啊,小师父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呀。”孟青云轻轻抚摸着浮生的脸颊,脸上满是不舍。睡梦中的浮生,嘴角是甜甜的笑,应该,在做一个很美好的梦吧……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打破了这份安宁。浮生蓦然惊醒,屋子里哪里还有师父,只有四下里一片狼藉,地上缓缓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师父!”浮生惊惧地起身去寻,迎着狂风,被吹得难以前行。
“哈哈哈!浮生,你的师父死啦!死啦!”一阵怪笑的声音,和着风,在浮生耳边回荡。
“不会的,不可能,你是谁!他们昨天还在的!”
“昨天?笑话,你不过睡了一刻钟而已啊,啊哈哈哈哈!”
笑声盘旋间,风骤然停下了,屋里一切恢复了原样,依旧安宁。未等浮生反应过来,一道红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戏谑地笑着问:“可还记得我?”
浮生看清了那人,身体一颤,脑海里浮现出纷繁杂乱的画面。
“是你,是你!是你杀了她!”红衣的女孩子咆哮着,指着那个拿着长剑的小女孩,眼里充满了得逞以后的狂妄。小女孩被吓坏了,扔了手中的剑,看着双手的血迹,身子忍不住颤抖。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身体渐渐无力,瘫坐在地。却在看见眼前那伤痕累累的尸体的时候,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随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画面一转,是身着血衣的女子,向一个小女孩微笑着招手,而那女子的脸颊,早已被割伤得面目全非,血一滴滴地往下滴着,把衣服,又染红了一个度……
“啊!”浮生嘶吼一声,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她无力地后退了两步,口中胡乱的说着“不是我,不是我……”红影却往前一步,一把抓住浮生的手,更加笑得肆无忌惮了。
“这么多年,忘了我了吗,你看看我啊,我是灵儿啊……浮生,你看看我啊!”她笑着笑着,却忽地哭了,看着眼前颤抖的人儿,缓缓放下了手。
“灵,灵儿……”浮生看见哭泣的人,稍微冷静了些,但是还是止不住心里的那份恐惧。似乎是觉得得到了回应,季灵儿止住了哭泣,看着她,眼里充满了悔恨,表情立刻变得无辜。
“浮生,不是我让你杀师父的,真的,是你自己动手的……”
听见这话,浮生感觉脑海里,顿时一道惊雷劈下。她缓了缓身子,双手已经被捏的泛白,指尖隐隐划破了皮肉,渗出丝丝血迹。缓了缓,她抓起桌上的茶杯,向季灵儿摔过去,茶叶茶水溅了一地……而人,却消失在了原地……
“怎么不用剑了啊,杀了我呀,像你杀孟青云一样……哈哈哈……”再见她时,不知什么时候闪到了浮生身后,轻轻伏在她耳畔,冷笑着。浮生心里一紧,像是千斤重似的,喘不过气。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师父……师父……想着想着,她沉沉闭上了眼眸,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红色衣服女孩整理好了衣襟,友好地将手搭在白衣女孩的肩上,说。
“我不要朋友。”白衣女孩执剑鞘把手挡下,退了一步,答到。红衣女孩讪笑了一下,倒是没在意。
“但是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呀。”
“不用,我们会是敌人的。”
“才不会,我觉得你挺好的,不会对我下手的,不然怎么会救我呢?”
“可能吧。”
“那,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浮生。”
“小师父,今天有人说,是我朋友,朋友是什么?”小浮生给孟青云倒好了茶,恭敬地递过去,问到。
“朋友啊,就是可以给你安慰,值得让你信任的人。怎么,浮生终于肯交朋友了吗?”孟青云摸摸浮生的小脑袋,耐心地给她讲着。
“没有。”
“浮生啊,你还是太要强啦,总是独来独往,师父要是不在身边,你会很孤独的。”
“不会。浮生要一直跟着小师父。”
秋风斜阳里,凤鸣轩的悠云依旧飘忽,两人静静地看着落日,缄默不语。可是,从那以后,渐渐地,浮生有了一个好朋友,喜穿红衣,爽朗活泼,名叫季灵儿。
两人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浮生渐渐从悲伤中缓过来神儿。她抬起头,含着泪的双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浅浅一笑。季灵儿被她这一笑,搞得愣了神儿。
“怎么,想起来了?”季灵儿装作没事地问到。
“小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对吧灵儿?”浮生松了拳头,掌心的血缓缓地划过指尖,然后滴落到地上。
季灵儿闪到浮生跟前,一脸的不解,却又想到了什么。然后生硬地“嗯”了一声。
“所以,我是不是该死啊?”浮生苦笑着,却认真地看着季灵儿,等待一个回答。
“呵,当然,因为,是你杀了她啊!”季灵儿冷笑着,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是这般蠢话。
“那你,给我一把剑吧。”浮生颤颤巍巍地伸出那血淋淋的手,眼里的泪,兀自滴落到地上,溅起美丽的水花。季灵儿倒是很满意她的主动,挥手间,浮生手里便多了一把剑。她看着已经平静的浮生,勾起了嘴角,催促着“动手吧……你该去赎罪了……快啊……”浮生轻轻“嗯”了一声,拔出了剑,她看着锋利的剑刃,释然地笑了笑。
“灵儿,我会记得你的,因为,小师父说,她不在了,我会很孤独的。”季灵儿听后,正想说什么,却被浮生抓过,一个转身,一把剑,刺入了两人的腹腔。
“砰!”季灵儿的身体一下子崩碎开来,化成星星点点,随之消失不见。浮生恍惚间,仿佛看见了孟青云,正亲切地向她招手。只是,她已经无力再上前,喉咙泛起腥甜,吐出一口鲜血……
“我来了,小师父……”她倒下了,脸上,是清浅的笑意。
“浮生……”隐隐约约,她似乎也听见了小师父亲切的呼唤……她好困,好困……终于,睡下了……
百年前的琼宇殿前,有那么一天,众人看着刑罚台上的女子,被硬生生夺魂穿骨,却没有任何人感到怜悯。并不是因为得知她是冥川异族,而是因为她年纪虽小,却杀人手法狠厉。此女子名叫季灵儿。
罪行一,已然入琼阁,却包藏祸心,暗害同门。
罪行二,使用冥川异族邪术,控制同门,杀了琼阁身负重伤的师尊。
罪行三,罪大恶极还不知悔改,始终不肯招供幕后指使之人。
那一天的琼阁,上上下下,气氛沉重。也自那一年以后,孟洵出了琼阁,不再踏入。他带走了一个孩子,名叫浮生。也是自那时起,那个叫浮生的孩子,再也不执剑。自以前的沉默,变得更加不善言谈,更加让人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