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时期,孔圣人逝世后,圣人之“弟子三千,贤人七十二”各自悟得孔圣人的不同思想精华,使儒家逐渐化作八个派系,它们分别是“子张之儒、子思之儒、颜氏之儒、孟氏之儒、漆雕氏之儒、仲良氏之儒、孙氏之儒和乐正氏之儒”。
然而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以后,儒家的部分传承丢失,子张之儒、颜氏之儒、漆雕氏之儒、乐正氏之儒的传承被那一把火几乎烧成灰烬,之留下那不成样子的只言片语。而子思之儒、仲良氏之儒、孙氏之儒和孟氏之儒四大派系则留下了较多的传承,直到西汉皇朝西汉武帝刘彻执政之时,大臣董仲舒向西汉武帝刘彻提出了“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天人合一”之政策,使儒家摇身一变,化为儒教。西汉武帝刘彻又立下了“通经入士”之政,使诸子余家人才凋零,寒门士子鲜有人向诸子余家求学。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儒教存留下来的其他四个派系所形成的儒教四院门庭若市,求学之人趋之若鹜。
所谓的儒教四院,分别孔圣人后裔所形成的世家‘谯郡孔氏’与谯郡所设立的——‘子思书院’、仲良子后裔所形成的世家‘颍川陈氏’于颍川所设立的——‘仲良书院’、荀子后裔所形成的世家‘颍川荀氏’于颍川所设立的——‘孙氏书院’,以及经由地方豪门儒化的世家‘汝南袁氏’于汝南所累世把持的——‘孟氏书院’。
这儒教四院的院长分别由其所把持的四个世家家主所担任,由于这儒教四院求学之人来自五湖四海的各个地方世家,且人数极其之多。这四位院长都可谓是桃李满天下,门生遍朝堂,而在他们身后的世家也逐渐成为了东汉皇朝里势力最为恐怖的几个存在。
东汉建宁五年,熹平元年(公元172年),豫州颍川郡
位于东汉朝豫州的颍川郡,静静地伫立着两座古旧的巨型院落,两座院落内的建筑皆留下了不下百年的岁月斑驳。
两座院落大门正对而见,其中一座院子大门的牌匾上写有四个金漆大字——孙氏书院,而另一座院子大门的牌匾上写的则是——仲良书院’。
某日清晨。
“《孟子·滕文公上》有云:陈良,楚产也。悦周公、仲尼之道,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谓豪杰之士也。……又有云,陈良之徒陈相,与其弟辛,负耒耜而自宋之滕,曰:'闻君行圣人之政,是亦圣人也,愿为圣人氓。'”
……
“《小戴礼记·檀弓上》有云:曾子曰:尸未设饰,故帷堂,小敛而彻帷。仲梁子曰:夫妇方乱,故帷堂小敛而彻帷。”
……
今日你们的功课是,以耒耜犁地,然后回去再读《论语·阳货篇》之孔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的圣人之言,悟出曾子和仲良子对‘礼’的释意之别!”
在仲良书院的一个角落之中,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之中有一个精神抖擞,满脸正气的老先生,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用着他清朗的声音缓缓地给凉亭外的青年们布置他们今天的功课。
凉亭外有一个小小的菜园子,而这个小菜园内,却有几个穿着衣饰格格不入的几个青年,身穿儒袍,手里却拎着农具在土地中挥汗如雨。
“唉,我说卢植、郑玄,你们二人可知这次的功课是何道理?怎么突然就让我们出来犁地呢?总感觉现在做的跟我们要想的风马牛不相及嘛……”一个十五六岁的,身穿白色儒袍的年青人擦了把汗,向旁边的两个年岁相仿的青年问道。
“华歆,问这么多做啥?专心你自己的功课!院长他老人家自有道理,你自当好好领悟才是……”
华歆头一缩,又继续老老实实地继续犁地去了。
没一会,华歆突然感到自己的农具硌着了什么东西,华歆弯腰,双手刨开一看,竟然是块黄澄澄的金饼子。华歆看了一喜,正要伸手去捡,突然间感到脑门劲风略过,华歆马上就感到了一些不对劲,腰腿发力,瞬间整个人就往后弹了出去。
“噗”的一声,一把锄头下地,落点正正就是刚刚华歆双手刨地的地方。华歆的脑门瞬间冒出了一头冷汗,差点这手就被剁了!定睛一看,挥锄的是一名黑色儒袍,长相清秀的少年,正双眼冒火的瞪着他。
华歆本欲破口怒骂,骤然抬头看见了这名清秀少年,顿时气势一弱。站起身来,郁闷地一脚就把金饼子踢开,又继续老老实实犁地去了。
当日下午。
原本在菜园子的儒生青年再次齐聚一堂,开始完成他们今天早上老先生给他们布置的功课。
这个书院的学舍在二楼,学舍之中,干净宽敞,明亮整洁。学舍内的书案用的是平头案案几,做得案身低矮而又案面宽长。案几下面都铺了一张竹席,一个案几可供两名学生使用。
这一群学生有的翻阅竹简,有的埋头苦思,有的奋笔疾书,各自都在为了以后的仕途拼搏努力。
突然,窗外传来了一喧闹之声,带帷幔的,双辕单马的方形軿车缓缓驶过。华歆作为一个内修黄阶中品的修行者,自是耳聪目明。耳朵动了动,仿佛听到了喧闹之中带着‘邹家姑娘’的一道声音。华歆立马就打鸡血般地站直了身来,直接就丢下了手中的书卷跑一溜烟地到窗边去观看。
而做在华歆身旁的清秀少年见状,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哧啦……”华歆听到了一阵竹席撕裂的声音,转头一看,瞪了瞪眼道:“你在干嘛?”
清秀少年看了眼华歆,屁股往外挪了挪,又继续阅读手中的竹简,道:“以后你不再是我的朋友了。“
“啊?别啊,哥!你是我的亲哥还不行么?”华歆挠了挠头,还不懂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又惹毛了清秀少年,不过却是赶紧先向清秀少年求饶了。
清秀少年别过头去,双目喷火,语气哽噎,却喃喃地道:“你求学如此的不专心,却还记得你的家人是怎么死的吗?不过反正我会记着我的家人……北海郡……终有一天我会回去的!你们要等着我,大哥,二哥!”
华歆听了脸上显得有些讪讪然,也没多说话,一屁股坐了回自己的座位上,又继续了埋头苦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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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建宁五年,熹平元年(公元172年),益州蜀郡
一个很大的竹棚里面,炊烟袅袅升起,大竹棚里面,放着两大桶刚熬好的粥,旁边还有一个大桶的粥正在熬制当中。
大竹棚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一些生活在大汉皇朝最底层的老百姓,或面黄饥瘦,或显得大病初愈的样子,但特别的是,粥棚内外的每一个人无论其它服饰如何参差不齐,但都有着同样是头戴黄巾的打扮。这些人皆是有序地拿着粥碗,安静的等着粥棚内的一位少年一勺一勺地给他们每一个人盛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这少年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显得十分狰狞,在外人看来,这少年与他正在所行之事显得有些许违和之感。
这位面相狰狞的少年一边给老百姓们盛粥,一边使劲地吆喝着:“凡要入我五斗米道者,需缴五斗米方可入道!入道者我教张天师可亲自出手为其祛除疫病,亦可每日持我天师信符到此免费吃粥!”
若这少年在平时如此吆喝,蜀郡百姓定然无人理睬。虽然益州有天府之国的称谓,百姓平均能够持有的粮草比起中原之地的百姓来说要多上一些,但在这个时代,钱与粮对都是百姓来说都是显得极其重要的,一年的收获缴了税以后够吃就很不错了。更何况五斗米(72.5斤)要是省着用就相当于一家三口的两个月口粮,因此在正常情况下五斗米是不会有什么人为了进一个没听过名字的教派而拿出来的。
但这个时间点非常的不同!
蜀郡城中正是瘟疫横行之时!
但是,由于蜀郡城中的大夫数量远远低于了百姓的治疗的需求量,且城内药铺对症的药材也远远不够。
因此一株对症的药材竟然被无良的商人炒出了天价!
然而得了瘟疫的底层老百姓根本无力承受这份突如其来的经济压力!
就在这时,一位自称是来自于大邑鹤鸣山天师观的天师张修出现在百姓的眼前,其人平日里虽然名声不显,但在蜀郡内这位天师张修还担有别部司马一职。原本生活在蜀郡的老百姓只知道大邑鹤鸣山天师观有一位张衡天师,性情亲和,待人宽厚,其品德声名远扬。在此蜀郡的非常时期,大邑鹤鸣山天师观又来了一为张修天师,声称只要能拜入“五斗米道教”,并信奉“道”,时时参拜“三尊“(即‘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并向”三尊“供奉五斗米。,张天师就能够替天行道,出手替天为百姓治病。张修更是言道:“吾乃天师,替天行其道,有所医者,乃大道之显,自能不药而愈。”
一开始人们听说之后都是嗤之以鼻的,以在这个年代的普遍认知下,大多数人都认为世间哪有能不药而愈的医术?但碍于以往张衡天师的亲厚情分以及张修的别部司马之职,大多数人都持有观望态度,并未多言。但随着天师张修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张修念了些咒语出手治了几个“抱着试试心态的得病百姓”,一番施术以后,那些得了瘟疫的百姓竟然真的都神奇地不药而愈了。
在这天以后,蜀郡的百姓都像炸开了锅一样!
到得益州刺史郤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是为时晚矣!
当一株对症于瘟疫的药材价格几乎跟五斗米的价格相等时,加入五斗米道教既可以治疗瘟疫之症,每日又有“免费”的米粥分发。而在相比较之下,很多老百姓都在想,与其是去买那‘天价药’,我还不如去加入五斗米道教得了!
当蜀郡的百姓有很大一批人都在说五斗米道教的好之后,五斗米道教又迎来了一批新的”信徒“,这批信徒自己或是亲人并没有得任何的病症,仅仅是因为别人都说好才加入而已。
但加入的”信徒“又发现这五斗米交是交了,但每天都有“免费”的米粥分发,好像还不亏,天天都要来领上一碗,还自发呼朋唤友地叫上别人去加入这张修天师所创办的”五斗米道教“。
“当需求趋向性转变成了行为的惯性,行为的惯性又转变成了思想的依赖性,所产生的影响力是巨大而恐怖的,就如同雪球从雪山滚落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那一名头戴黄巾,面相狰狞的少年,在把米粥分发完毕以后,活动了下为了给百姓盛粥而累得酸痛的手腕,在看着人们每天为了那一碗免费米粥而跑到这里排队领取,喝完了又赶回去务农的景象,心下稍有歉意,叹道:“想不到我苦修家学多年,第一次施用谋划竟然是反着用的……”
面相狰狞的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遥望远方,正是北海郡的方向,喷火的双目中露出了疯狂的光芒:“大哥,三弟,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儒教,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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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建宁五年,熹平元年(公元172年),青州东莱郡,莱夷之地,大黑山岛(今烟台市长岛县)
“老大,老大……”一名作水手打扮的青年匆忙跑进了一栋建得十分别致的茅草房里,拍醒了一个正在打盹的虬髯汉子。
所谓的虬髯,就是他的胡子是连鬓而蜷曲的,让人一看起来就十分的不好惹。
虬髯汉子睡得正香,骤然被人拍醒,心下甚是不满。一巴掌地拍到了那水手的后脑勺上,吼道:“廖化,你鬼叫什么!你不知道我正睡午觉么?”
廖化少年时父母双亡,流落江湖,幸得虬髯汉子所救,从此就跟随虬髯汉子左右。
廖化很习惯性地脑袋一缩,缓了缓被老大拍后脑勺的力度,声音急促地道:“老大,附件海上有艘渔船触礁了,现在快要沉了!”
虬髯青年听了更是来气:“那你还跟我说什么,赶紧的救人啊!”
廖化瞪了瞪眼,憨憨地道:“诶……我们不是海盗么?不是应该去打劫的么?”
虬髯汉子听了气的一巴掌就抽了过去:“我们是去劫富济贫!富户固然要劫,但穷苦的百姓就是我们要帮助的对象啊!快走!”
虬髯汉子自个儿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往海岸上跑去了。
青年廖化听了虬髯汉子的话有些似懂非懂,但却也没空理解,只好跟着虬髯汉子一路往海岸上跑。
“听老大的语气,却是想要救人?”青年廖化有些好奇的想到。
在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出现多大的战乱,但在东汉皇朝的朝堂之上却是暗流汹涌,动荡不休。底层百姓都在为上层官员的“权力之争”的消耗而埋单,苛捐杂税,民怨四起。
跟着虬髯汉子出海从盗的的那一群人,虽然听从虬髯汉子的号令,但在里面确是没有多少个良善人物,鸡鸣狗盗,作奸犯科者比比如是。因此他们在思维惯性之下,虽然已经做好了扬帆起航的准备,却对那些沉浮在海面上的老百姓置之不理,恨不得他们直接全部死个精光,然后再出发把大船重新打捞出来捡便宜,因为若是如此做,无论大船上是否有厉害的修行高手,大海都会无情地把他溺死,他们就可以把抢夺财物的风险性降到最低点。
等到虬髯汉子跟廖化赶到海岸的时候,触礁的渔船已经几乎完全沉没,但却看见自己的手下竟然无动于衷!有些竟然还磨刀霍霍的样子……
虬髯汉子这一看顿时急了眼,顾不得教训下属,大吼道:“小的们!全部给我出海救人!去救人!快!去救人!”
……
一番忙乱以后,廖化有点惭愧地向虬髯汉子汇报情况:“老大,那艘船也就只救下一个半死不活的大婶,虽然已经醒了,但身体乏力,呼吸心跳紊乱,状态很不好……而其余人等全都已经断气了……”
虬髯汉子听了有些心情不好,挥了挥手,示意让廖化下去,并道:“尽力去救吧……找人回东莱郡请个大夫过来……”
廖化听了欲言又止,踌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向虬髯汉子问到:“老大,你说我们不是海盗么?为何我们要去救人呢?”
虬髯汉子沉默良久,在长广县的大黑山岛高处,望着近在对岸的北海郡地界,答道:“因为我管承,最是看不得家破人亡的惨剧啊……”
管承的双眼隐隐泛起了泪光,喃喃地道:“四年过去了……二弟、三弟,你们都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