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杀气腾腾的带着一队人马朝着地牢飞奔而去。一路上想拦他的禁军都倒在了利刃之下。
顾明憋了许久的气今日终于能发泄出来,他忍了许久了。父亲在他眼皮底下被刘成拘着,他就连父亲如今什么境况都不知,他真是有愧于父亲。
这一趟明明本就用不上父亲来亲自跑这一趟,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称职。他单手提着刀,踏着一路的血腥,直奔地牢。
顾秋虽也知道皇宫的冷漠无情,也知道皇家的冷酷。可他没敢想,这皇上竟也是个不顾惜父子亲情的人。
顾秋从前也听过大皇子刘敏些许的事,大皇子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刘成这样就是因为刘敏吗?
这当今皇上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此番救他于水火,是不是做错了?若是他一心觉得顾家对他是威胁,怎么办?
顾家虽不受任何一国之主所控制,若是这皇帝有心针对,顾家便不得安宁。
皇上眯着眼,静静的呼着气,似乎是因为这场已经被平息的风波而安心。他神色不明的看着顾秋,皇上怕了。
他看着顾秋,这孩子年少有为,只可惜啊!不是自己的孩子。顾云风到底什么运气,儿孙满堂,膝下绕金。他怎么没得这般福气呢?
顾明进了地牢,一股股刺鼻的气味飘散开来。他忍着心里的颤抖:父亲,等我,儿子来了。
越往地牢深处走,光亮就越来越弱。顾明翻找了上层的牢房,都没看见父亲。顾明手里点着火把,一步一步的走向黑暗里。
这刘成未免太可恶了些,他们已经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周围一丝光亮都不见。步步踉跄,一个好端端的地牢,却让顾明这般年岁的人觉得像是个地狱。
顾云风多日来已经习惯了这般的日子。每日固定的饭食,不见五指的空间。他只好每日都闭着眼,保持神智的清醒。
顾云风觉着刘成的手段委实算不得什么,只要刘成不杀他,不日日虐待他,这般也是不错的。
顾云风戎马一生,什么风浪没见过?他静心的等待,他知道两个儿子齐心协力,是怎么也能收拾刘成的。至于自己,若是这次找不见他,他只希望两个孩子不要忧心,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永远都在他们身边。
顾明摸着眼前探着缝隙的石墙,又用手敲了敲,是空的!“父亲!明儿来了!父亲!父亲!”
顾明敲着门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父亲离他不远了。他所有的委屈、愤恨,通通都发泄到了眼前的石门上。
他用尽了力气,“砰”的一声踹倒了石门。
石门后面的确是空的,一大片幽暗狭窄的地方,密不透风,黑的不见五指,顾明拿了火把细细翻找着。
顾云风感受到一股气流,眉头一紧。这情况,不知敌友,他便屏了呼吸,运功打着坐。
顾明照着角落,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破衣烂褛,手脚被硕大的铁链禁锢着,长发垂着,搭在瘦弱的肩膀上。
那人,是他父亲啊!他激动的走上前,抚着他父亲的脸,手还没靠近,顾云风就战战巍巍的向后退着。
顾云风收了打坐,本能的反应着。顾明见他父亲被折磨成这般模样,一滴一滴眼泪砸着衣服。
顾明抖着嗓音:“父亲,明儿,明来了……明儿来晚了,父亲,跟明儿回家,咱们回家好不好。”
顾明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顾云风,顾云风吓得肩膀一个颤抖。随后便感觉到了顾明强有力的心跳,顾云风才知道,他的儿子,来了。
他的明儿和秋儿一定是赢了,可是他怎么没听见明儿的动静?
顾明慌慌张张的给顾云风解着链子,眼泪铺天盖地的流着。
顾明自始至终就没听见父亲出过声音,他以为刘成给父亲使了手段,让父亲,失了听觉,也失了声。
顾云风感觉到了顾明的难过,试探着张嘴:“明,明儿,你,来了。”
顾明一愣神,“父亲,你能说话,你还能说话,父亲,明儿来晚了,”顾明说着说着就颤抖起来。
顾云风虽然说了出去,却听不见任何回应,他明白了,自己失了听觉。
“明,明儿,父亲还能,说话,就是听,听不见。你别伤心,能好的,你带,父亲出去吧,我想,回家。”
顾明听了更加忍受不住,眼泪更加汹涌。他咬着牙忍了回去:“好!咱们,咱们回家!”
顾明命人递了信给顾秋,他带着父亲先回了家,让顾秋解决了剩下的事儿也赶紧回家,莫要节外生枝。
顾秋看着信,觉着他这弟弟,终于长大了。他先前还担心他救了父亲会带到宫里,届时他们便走脱不掉了。
顾秋其实没剩下什么事儿,就是宇儿下落至今未明。陈昱的疯症也交给了他。他真后悔,当初如果自己不那么欠儿,宇儿也不至于偷着离开了家。
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顾明还不杀了他。
顾宇和陈念念已经走了一连几日,路上遇到过商贩,可是他们没钱,他就带着陈念念捡了一路的剩饭吃。
顾宇问过路,那人说一直向北走就是容城。
可他带着陈念念已经走了几日了,却还是在山路上来回走着。
之前的路上还能看见人烟,能看见集市,可是如今能看见的就是散居在山野之中星星点点点农家。他又不好带着陈念念去人家家里讨饭。
一路上他见过不少的人,也不见家里头派人来救他。顾宇小小的身体承受不住了,他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听话到处乱跑,现在他找不见父亲,也没当成英雄。
他实在饿的不行,犹豫了好久,决定还是带着陈念念去农家求救。他希望那农家可以收留他们一阵,哪怕是一天,他只要和这女娃娃活过一天,便是一天。
顾宇蹑手蹑脚的向着农家靠近,一声声犬吠吓到了他。一个妇人出来开门,四处张望着:“谁啊?谁?”
顾宇慢慢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夫人好,我与妹妹同家人走散了,您能收留我们一日吗?”
顾宇试探着,说完了就抬头看着妇人,却见她脸色压根没什么变化,好一会儿也没回应他。
顾宇牵着陈念念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那妇人并没关门,转身回屋叫了男人出来。
“你看,说是走散的,让我们收留。”那妇人双手掐腰,用眼神与男人示意着。
男人看了一会儿,眼尖的发现了陈念念手腕上的镯子。
拉着妇人到角落里悄悄说着:“这两个孩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你瞧那女娃娃手上的镯子,肯定值不少钱。”
妇人用余光撇了一眼那镯子,瞬间两眼放光,那可是宝贝啊!“就算有那个东西了,难道你真要收养?咱们哪儿来的钱呢?”
男人一听妇人的话瞬间就笑了:“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把这俩孩子身上值钱的东西先骗来,然后,找了人家卖了就是。这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还愁钱么?”
那妇人一听瞬间就喜笑颜开,这可真是一笔好买卖。刚刚还一直冷着的脸一下子就和化开了水一样,对着两个孩子说道:“你们别管是几天,只要你们不白吃我家的饭就行,进来吧!这一路是不是饿坏了?”
妇人双手牵着两个孩子,直奔屋里走去。男人露出来久违的笑容,他已经好久没做这生意了。
妇人给他们两个准备了一些吃食,又让他们洗了澡,换了粗布衣衫。
妇人趁着他们洗澡的功夫,就把顾宇包袱里的东西全拿走了。她细细看着,有个玉锤子,还有几叠纸,她也不认得字,干脆就把纸当做柴火给烧了。
她还在包袱里翻出来一个金锁,她看见金锁瞬间就两眼发亮。她马上就是富婆了!她也可以出去买几个奴婢,天天让人伺候着。她马上就是和城里的夫人一样了。
想着想着不禁笑出了声,男人看着她傻笑,不禁觉得无奈起来。“没出息的臭婆娘,净惦记着那点钱,我找好了下家,明天你就往饭里多下点药,直接把这两个崽子送走。到时候你有的是金银财宝。”
妇人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呦,老爷说的是。”说完还装模作样的依着大户人家的夫人一般行礼。
乡下的夜晚没有热闹的行街,没有知书达理的富家小姐,也没有深夜不眠的繁琐公务。只有一直聒噪不停的野虫,阴森幽暗的林子,荒无人烟的寂静。
顾宇和陈念念好好的休息了一晚,这么许多天,他第一次好好睡了一觉。他看着比他还小的陈念念,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他站在她床边,静静的看着。
他们俩在外面这么多天,陈念念从来都没同他哭闹过,他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懂事的样子让他一个小孩子都心疼。
陈念念醒了,看见他也没觉着意外。他忍不住问她:“陈念念,你是哪家的小姐?”
陈念念抬眼与他对视着,想着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解我毒的人,她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太子哥哥怎么样了呢!就被他拽着出来逃命。
她讲真的这么些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还没吃过这些苦。陈念念一直坚信,她能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