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杉也不隐瞒讲了来意。路远道:“韩兆奇失了二位将军踪迹,断定你们会翻越天山,他在都护府辖区内遍布眼线一个多月仍不见二位将军踪影,认定你们尚未入关,这些日子正驻扎在五十里外,明日正值他的寿辰,他与玉门关统领将军交好,命我送贴请将军赴宴,你们可利用此机会运筹一番。”路远不知邓李二人经过李杉的乔装打扮早回过昆阳一趟。
李杉沉思片刻问道:“主将赴宴会带多少随从?守军何人代管?”路远回道:“他去赴宴不过五十里路,随从必不过百人,守军则由副统领张奇负责,此人一向行事谨慎,明日定会令所有人马做好战备以防不测可快速反应,唉!几千人的队伍过关实在不易。”说完从身上掏出两块木牌,正是谍使腰牌。“前几日两名兄弟被韩兆奇问责自杀,腰牌本应缴回,两位兄弟希望我以此牌向韩兆奇求得恤金以俸养家人,我知韩兆奇一向冷酷无情,因而未有上交,送与你们或可有用,天下皆知谍政司背后乃是王海和新迁郡王,势力庞大没人敢于得罪,你们看是否可以利用此牌做下谋划。”路远解释道。邓禹接了木牌,李杉也没什么要了解的,他们相互告辞。
三人商议许久定下一计,然后依计而行。
三更时分,李杉和秀儿带着掺入了麻药的五坛酒飞身出城。他们见到李通后约定了一切事宜,而后李杉又飞身潜回到关内和邓禹会合。
一早守关统领就前去赴宴。正如路远所说,随从不过百人,他们抬着礼物浩浩荡荡的奔去。约过半个时辰,李杉和邓禹二人提着三坛酒向关门走去。二百人左右的关口守备队分组每隔三日轮流值守,关门值守大约三十人,其余者在内城墙下小营寨中,二人便径向寨中走去。
寨门守卫见两男子提了三坛酒闯了过来,他们出手拦住喝道:“什么人敢闯军寨,不想活了?”邓禹久经沙场并不慌张,掏出木牌道:“我兄弟二人乃谍政司韩将军麾下黄字号谍使,今日韩将军寿诞,已邀统领大将军赴宴,韩将军体谅诸位弟兄辛苦,命我兄弟带来三坛酒赏于弟兄们,以示同庆之意。”守卫接过木牌仔细端详确定是谍使腰牌。他把腰牌还给邓禹讪笑道:“多谢韩将军,多谢两位大人。”伸手便去接酒。邓禹道:“哎——且慢,韩将军命我弟兄二人要亲自斟酒以飨诸位,我兄弟二人当与诸位兄弟同饮共沐韩将军之恩意。”守卫一时怔住,营寨本严禁外人进入,奈何谍政司后台极硬,韩兆奇更是心狠手辣小肚鸡肠,谁敢得罪?他不敢做主,只好说道:“二位大人恕罪,待小人前去通报总管。”说完便跑。不大会儿回来满脸堆笑迎接二人,总管则在帐外等候,笑咪咪把二人迎进帐内。
总管请他俩坐下,陪笑问道:“二位大人,我们该——呵呵,该如何共沐韩将军恩赐呢?”邓禹道:“酒虽不多,乃韩将军心意,总管大人将寨中未值守所有弟兄召集起来,我兄弟亲为他们斟酒,岂非比挨个帐的去赐酒为好,一可免麻烦,二来我兄弟也好早回复命。”总管略有疑心,担心有诈,他听闻韩兆琦乃贪婪之人,竟破费赐酒便显得反常,于是犹豫如何推托。李杉感觉不妙开口道:“唉!玄字号兄弟去大营赐酒,说不定会有好招待,我们黄字号低人一等,在谍政司看人脸色,到了这还坐冷板凳,本想同饮一杯好早复命,可看来总管大人似有难处,邓大哥,咱们地位卑微且先回去,另请天字号兄弟前来赐酒吧!”邓禹道:“好,就依兄弟。”二人准备起身。总管一看忙急拦住,心想韩兆琦不知抽的什么疯,他连麾下死伤恤金都要克扣,今日给乐傻了,且不管这些,即是同饮便不会有何差错。他陪笑道:“二位大人勿怪,小人在考虑弟兄们集中何处便于大人赐酒。”又对手下道:“速召集寨中所有弟兄在广场集合。”
邓李二人相视一笑知道此事已成大半。二人与总管一起到了小校场,兵士们皆已排列整齐,各持一碗静候踢酒。总管笑咪咪道声“请”,邓禹举坛高声道:“兄弟们,今日乃谍政司韩将军寿诞,已邀大将军赴宴,韩将军体谅诸兄弟辛苦,命我二人带来三坛酒赏给弟兄们,可惜呀,我兄弟二人带不了那么多酒,委屈弟兄们啦。”说完二人提坛倒酒。虽说每人只得半碗,但李杉所配麻药奇妙,可令他们倒地一个时辰又不伤身。
二人倒完酒,端起碗道声“请”便一饮而尽。总管见此放心,也一饮而尽,众军士随之饮完。
军士各归本位,总管又邀二人进帐,没几句话便是混混睡去,他哪知邓李二人早喝了解药。
玉门关虽是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但过往行旅却非络绎不绝,三三两两进出的皆是当地居民。邓李二人到了关门,此时正无行人经过。他俩点头示意,突然冲了过去。这些边关军士虽然措手不及,但毕竟久经战事,立马挥戈迎上。可惜他们遇上的是李杉这样的人物,只见他快如闪电,绕指柔配合追风步眨眼间这些兵士已是手麻腿软倒在地上。邓禹斩杀了两人,发现其他的已被李杉搞定,这时他才意识到李杉的武功有多可怕,他庆幸李杉是朋友而不是敌人。邓禹心中感叹武学的修为竟可达到此种地步,他却不知李杉还是只能使出三成功力。
秀儿和李通远远望见关门内的动静,即刻率人马奔来。邓禹令部分兵士换上朝廷兵将战衣暂代守关人马以防突发状况,由李通节制大队人马藏身。他与李杉领几名兵士与秀儿他们带来的五坛酒去了大营。
李通命人将邓禹砍死的两名军士清理掉,其余软瘫在地的被挪到一旁。秀儿借故支走了李通,自己狠狠的走向那些被挪在一边的兵士,这些人正是昨日轮值当班的。秀儿抽出雪墨剑指着他们道:“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家伙,平日不知欺诈多少良善,今日我就替他们报仇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人看她凶狠的提剑逼来,再无往日骄横,一个个哭丧的脸哀求道:“姑娘,女侠,姑奶奶,小人冤枉,我们从没欺负过良善之人,请姑娘明鉴,饶我们一命吧。”秀儿想起昨日之事,哪有半点怜悯之心,她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只见雪墨冒着寒气上下舞动,顷刻间每人一只手一只耳朵便被斩了下来。一时之间这些人便都痛晕过去。秀儿哪顾他们的死活,她擦净剑上的血痕,返身上了城楼。
邓李二人去了大营依旧以腰牌来证明身份,寨门兵士不敢怠慢忙去报告张奇,张奇略思命各将领速到帐议事。众将到齐,张奇道:“寨外两人持谍使腰牌言说奉韩将军之令前来赐酒,吾恐其中有诈,召诸将商议。”一人道:“速派快骑前往韩将军驻地查证罢了。”张奇道:“来去百里,只恐误事。”一人道:“来者寥寥数人,且迎进来,但有不轨,我等难道还擒不住他们吗?”张奇道:“不可大意,在帐外埋伏刀斧手,一旦有异,我便以摔杯为号,尔等与刀斧手一起将他们斩杀。”张奇安排好一切便着人请他们进帐。
等了许久,邓李二人心中略略感到不安。到达中军大帐,李杉仔细辨识周围呼吸之声,知道帐外有埋伏暗中传音告诉邓禹。二人不动声色依礼按宾主坐下。
张奇命人将酒全部斟上,他对邓李二人道:“韩将军恩意,我等悉知,愿与二位大人同沐恩赏,二位大人先请。”邓李二人微微一笑,端了碗一饮而尽,然后将杯亮底对张奇诸人道:“各位将军请,饮了此杯,我弟兄好回去覆命,另几坛酒便劳烦诸将军赏于手下弟兄。”张奇一时怔住,想二人的酒是随便从五坛中抽出一坛,又令手下所斟,断无手脚可做,问题将出何处呢?
邓禹不悦道:“诸位将军不肯领饮,是嫌弃韩将军的寿酒吗?还是其他?”诸将也不敢得罪韩兆琦,纷云道“怎敢,怎么会呢”等等,张奇无奈道:“二位大人恕罪,末将从不饮酒,况暂代总管之职,兹事体大忧饮酒误事,日后自亲向韩将军请罪,大人体谅。”邓禹道:“倘如此,在下不敢勉强,但这几位将军却不可不饮。”各将面面相觑瞄向张奇,张奇无奈点头同意,各将饮下酒方解心中矛盾。
张奇自恃帐后隐有数十刀斧手,同意诸将饮酒,并暗持酒抔准备发信号。尚未攀谈几句,诸将晕倒案几之上。张奇大怒,手中酒杯狠摔向地上,岂料李杉早有准备,一扬手绕指柔缠住将落地的杯子带回面前。张奇不愧是将中高人,也不迟疑,右手抓起早出鞘的宝剑斩向近处的邓禹。邓禹入帐时兵器与随从都留在帐外,那料张奇反应甚快且宝剑就在手边,眼看躲闪不及,却见面前精光一闪,当的一声,张奇宝剑被李杉绕指柔断做两截。
张奇看李杉手上并无兵刃,知道遇见了硬茬。邓禹趁机抽刀架在张奇脖颈处,但张奇毫无惧色,他眼也不眨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意欲何为?”邓禹道:“韩将军赏酒你敢不领,其罪当死。”“呵呵,”张琪冷笑一声道,“哼,我早知你们绝非谍使,韩将军乃我表兄,我知之甚深,他绝不会派人赏酒,我本欲查明你们来此目的再做决断,不料这位武艺高明的不可思议,否则你们有来无回”。邓禹道:“不错,你刚才挥出一剑我便知你武艺高超,我或不是你的对手,何况帐后还隐有数十名刀斧手吧,哼哼,但任你千军万马,我这兄弟也是来去自如,他若想杀人,我们根本用不上这几坛酒。”
张奇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问李杉道:“你断我宝剑却不伤我,莫非是张掖城闯牢救人的那位?”李杉淡淡一笑道:“你我无怨无仇,我们不过借条道罢了,又岂能伤你性命,请替我给你表兄带句话,说张掖城中故人十分想念,必定再会。”张奇叹口气道:“今日输的不冤,张某心服口服。”
邓禹熟知军营惯例,他拿出张奇令牌命营中军士全体徒步越野行操一个时辰。军士们不见各队将领,略觉诧异,但军令如山皆出营越野操练去了。邓禹回帐对张奇笑道:“将军麾下果训练有素,他们虽有疑问,但令行禁止行动迅速,如今这里只是一座空营。”
邓禹命人通知李通率领队伍将营中战马和部分粮草带上迅速通过此地躲进祁连山营地。李杉和秀儿邓禹三人在营中耗着,约摸一个时辰,知道李通他们走远,他们放过张奇飞马奔去。一路上秀儿默不作声。李杉问道:“秀儿,你把那些人都杀了吗?”秀儿一惊道:“啊,没,没有啊。”李杉道:“那就是略作惩罚了?”秀儿嗫嚅道:“我,我割下他们每人一只耳朵。”李杉道:“哦!怎么这次下手轻了。”秀儿忐忑道:“每人还砍下一只手。”“啊,”李杉苦笑一声,“唉!我就知道你不会轻饶他们的,算了,他们以后长个记性,生活上总算还能自理。”秀儿听李杉没有责怪而心情大好她策马向前奔去。
邓禹心想这姑娘可够狠辣,谁敢惹她?她的武艺只怕少有人敌,看来也只有李杉兄弟能降得住她。后背不仅一阵发凉。邓禹不知的是秀儿因早年遭遇变故才如此痛恨官兵,她的内心其实是十分善良的。
三千人马藏于祁连山腹地十分隐秘。李杉观察营寨构造甚有章法,防有地势之利,退有出路可使,有囤粮之所,有养马之地。李杉心中暗暗佩服邓禹果是沙场老将,领军高人。
大家安顿休息几日,邓禹和李通不好意思再麻烦李杉二人,推说兵不可多日不练,将营寨交托二人,即率千人出山去了。几日后他俩竟带了近千匹战马及大量粮草而回。李杉此时方知他们偷袭了一处马苑,不由一阵后怕担忧。
听了二人讲述经过却也轻松。他们绕道出山进了山丹马场,抓住一官差打探消息,知因玉门关之事,韩兆琦恼羞成怒,随之派人四处打探他们行踪,并行公文给六师牧马苑令出动人马剿匪。二人大喜,让属下换上朝廷军士服饰持谍使腰牌去了一处牧马苑,顺利弄到战马和粮草。李通高兴道:“兄弟,我与邓将军此次收获颇丰,如令各牧马苑人马空虚无几,我们可趁热打铁再袭几处,便可向刘大哥交差了。”李杉笑道:“李大哥,玉门关之事韩兆琦难辞其咎,虽未酿大祸必受责骂,他一时情急晕了头脑才调动马场护卫人马出动,马苑被袭传到朝廷却是大罪,此人老谋深算必令人马回师,但也会造个外松内紧假像引你们上当,他也可将功补过,我看不易再去。”邓禹李通听后息了念头。
李通大咧咧性格,见此议不通便即做罢,与秀儿及几名偏将有说有笑。李杉注意到邓禹默然不语在想事情,开口问道:“邓大哥莫非为兵器人马如何倒达刘大哥那里而犯愁吗?”邓禹苦笑道:“知我者贤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躲于此处非长久之计,如今战马二千多匹,兵器更是二十万,此正是汉军缺乏者也,易早回我军中,可几千人马浩浩荡荡免不了泄露行踪,自也不免交战撕杀,我又能带回多少人马给刘大哥呀?”李杉道:“船到挢头而直,车到山前有路,小弟已有思谋凭兄决断。”邓禹道:“兄弟请讲。”
李杉见李通等人也停下说笑正色道:“三千兄弟皆是手足,希望不丢下一人,弟为此已心中谋划数日,”他顿下又道,“山丹马场有牧马苑三十六处,六师牧马令节制人马分驻各处,一处遇事便以烟火讯号召他处增援,一旦人马聚集我们便寡不敌众,唯今之计明日始分十队,每队三五十人分袭各牧马苑,不得接近,远处以火箭袭扰,扰后即遁,使其人马迷惑不敢随意出动而难聚集,我们三千人马可乘机穿过卡口进入祁连东脉,继而经秦岭绕过关中,至伏牛山而现与刘大哥会师,此策如何?”邓禹道:“多处马苑被袭,韩兆琦也不知我等意图,困惑之际我等早过卡口远遁东脉山中腹地,再由秦岭掩护行迹,乃是妙策。”他们点头同意。
定下主意,李杉他们和几名偏将各领一队分袭牧马苑。正如李杉所料,韩兆琦外松内紧的圈套未起任何作用,各队以火箭袭扰旋即遁去,要追时已无了踪迹,一天内便有十处急报。诚然韩兆琦老奸巨滑也不得要旨,这些人究竟要干什么,为何多处袭扰,大队人马想剑指何处,还要抢哪苑战马真不得而知。他不敢再出差错,严令各苑守卫不得远离。李杉他们未遇任何阻截便过了卡口进入祁连山东脉内。
一过卡口便是永昌境内,连绵群山为大队人马提供了掩护,穿行在山谷之中,并无一丝嘈杂。李杉赞叹义军纪律严明,这是致胜的关键。山谷蜿蜒曲折,两天多时间方出峡谷。
又见广阔天地心情舒畅,李通道:“不用两日便可达秦岭吧!”李杉道:“李通大哥强将手下无弱兵,又有两千多匹良种战马,行军神速自是可达。”夸得李通哈哈大笑。邓禹却在观察前路突道:“不妙。”众人随之向远处观望,前方唯一大道上耸立一座城池,城墙约十几丈高,其城楼与关中大异,乃穹顶之状,不知是何处。正观察间,城池方向百十骑人马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