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TM长镜在书院里到底是怎么死的?”韩文昌真人和长镜真人素来关系最好,原本很平静淡定的一个人,站在上善峰的大殿里面眼睛都差点喷火,不安地负手碎步绕着几位师兄弟走。
走着走着韩真人看到匍匐在地上相拥入眠的两人,悲从心中起,用袖子沾了沾眼角,声音不免有些哽咽:“井岚妹子啊,你怎么这么傻,这是让长镜去了也不安心啊。”
“静心、肃静,事已至此。”山长挑挑黑里泛白的眉毛,慢吞吞地说话,“洛柯,你看了现场之后有什么发现?”
萧洛柯长相年轻,整个大殿里除了李彩衣和冷着脸的白寒竹以外,只有张百刑看起来和他年岁仿佛。虽然是难得的体修,整个人长身玉立,体态修长,竟然看起来多的是文雅的气质。
只是就是平素爱开玩笑的,面对这种鲜血淋漓的场合也没有谁张得开口。
萧洛柯伸手按住了暗自垂泪的韩文昌,表情严肃:“文昌你安静一会儿,现在就是再难过也于事无补。”
他皱着眉头,和张百刑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大体上就是英雄所见略同的意思。他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棍痕,神色难明。
萧洛柯又看了李彩衣一眼,李彩衣的神色很不好,她是没有经历过情爱之事的,虽然知道长镜和井岚伉俪情深,却也不会想到井岚妹子竟然刚烈至此,分隔片刻之后却是天人永隔。
萧洛柯心里默默叹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缓缓开口:“来之前我刚刚探查过,整座书院的禁制完好无损,也就是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中间。”他冷笑着,却很是不屑,“别逗了,自家兄弟这么多年过来,谁还信不过谁?”话只能这么说,虽然心里有些疑问也不好直接吐露出来,不然人心恐怕就散了。
“第二么……那人精通禁制的出入法诀。我个人认为这个可能性最大。”
那边张百刑蹲下来,也不知道从哪儿摸了根旱烟管出来,凑在墙角吞云吐雾,其余几位看了他一眼,却也懒得训斥。
李询道捏着自己的鼻梁骨揉搓了几下,长吐一口气:“书院禁制这么多年下来别说外人了,就是我们也没几个掌握完全的,总不能是山长杀的长镜?”
张百刑却边吐着烟圈边懒洋洋地说:“自然不会是书院里的人。长镜的主要死因是三灭七破术,那敲碎头颅的一棍是后来补上去的,恐怕来是来人见他濒死时难受帮忙下的手。也就是说……他是自杀。”
他抬眼扫视了几位师兄弟一眼,眼底压着三分凌厉:“我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能直接逼死一个掌峰的?就是打不过跑或者求救总是可以的,又是在书院内。如果不是自知难以抵抗,长镜夫妇恩爱情深,怎么可能自寻死路?”
“和气、和气。你这眼神难道是想吃了我么?”山长打了个哈哈,这些师兄弟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有小矛盾的着实不少,这么多年下来和事佬的角色他早就习惯了,“不过你说的倒是和我所想差不离。长镜的死恐怕要成一桩无头公案了,但是宗门的护岛禁制必须重新布置,另外……封岛一年吧,少些是非。星河走的早,再是斜阳,如今是长镜,各位师弟师妹还是各自珍重啊。”说着说着山长格外动情,面带怀念,语气低沉。
“师兄,我请罪。”李彩衣站了出来,愧疚万分,“是我害了井岚妹子,若是当时叫了人看顾她,她就不会寻短见了。”
韩文昌冷哼一声,毕竟是李彩衣不是白寒竹,实在也不忍心口出恶语。
倒是白寒竹眼看着他给自己妹子使脸色不乐意了,前凑了半步,挡住了韩文昌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说:“怎么,韩师兄对彩衣有意见还是对我白寒竹有怨言?”
韩真人还未开口,两人中间就隔了个人进去。
“慎言!”李询道真人竖眉,怒斥道,“英魂未远,难道你们还要先自家人吵一架给长镜看么?!都闭嘴了。”
“不怪彩衣,心死了人又怎么能活呢?只是苦了道行那孩子了。”山长垂了两道白眉,闭眼思索片刻,“这样吧,如今上善峰就先麻烦彩衣师妹费心了。至于道行就先随我修行,等什么时候入云雨了,再进行考验看是否可以独立门户。百刑和洛柯,重新布置禁制的事情就由我们三个来吧。”
“也好,道行就麻烦山长了。”韩文昌心情不好,但还是阴沉着脸同意了。今天这种日子实在不想和白寒竹吵架,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向其他几位真人行礼之后扭头直接走了。
“行。”
“可。”
张百刑磕了磕烟灰,一转手把烟杆收好了,突然紧了紧眉头,摸出了一枚被囫囵咬过的桃核,暗自瞥了一眼神色镇定地攥在手心里。他踱步走出大殿,看着满天悠悠飘荡的白云,柔和的阳光,却依旧没有感到温暖,反而整个身体浸透了渗人的寒意。
……
“封岛?”杜英眉和唐小彘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感觉有点懵逼。
李彩衣恹恹地躺在椅子上面,有气无力地点头,平素惊艳绝伦的脸上泛白,少了些血色:“已经封了,现在别说你们,我也出不去。”
白寒竹站在一边蹙着眉头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师妹,心情也不太好,语气生冷:“你们回去,自己处理。”
“处……呜呜。”唐小彘身后的杜姑娘连连点头,顺便一巴掌呼在唐小彘的嘴巴上,熟悉的动作,熟悉的姿势,倒提着把还想挣扎的小屁孩拖了出去……
杜姑娘额头上都冒冷汗了,回了自己的小屋才长出一口气,倒竖着杏目使劲瞪唐小彘:“你作死啊?”
???
我怎么了?唐小彘被吼傻了,满脸无辜地看着杜英眉。
杜英眉一下子泄气了,想起来这小贼也不认识师傅啊,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
“记住啊,以后我师傅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争也别多话啊。”杜英眉赶紧提点,主要是怕别殃及池鱼。
“为什么啊?”
冷笑声之后幽幽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熟悉:“曾经也有人这么问我师傅的,如今吃他家坟头草的牛都生儿育女了。”
“……”你们师徒俩都这么彪悍的么?话说,我可不可以问一句这头牛和萧真人的那条狗是什么关系?
唐小彘突然左手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杜姑娘看着好奇,蹙着左眉不解地问他:“你干嘛?”
唐小彘悻悻道:“我刚刚差点没忍住和你师傅借点东西。”
???
虽然我很想吐槽什么叫“借”,但是你胆子这么大,那个老头知道么?
“呼~~还好你忍住了。”杜姑娘拍拍胸口很是庆幸,然后感觉手感不太好,于是整个人心情都不愉快了。
“哦,也不是,其实没忍住来着……只是我准备动手那会儿突然记起来你还封着我修为呢,上次就被那个漂亮姐姐逮住了。”
杜英眉感觉自己已经明白为什么空空门会就剩下这一老一少了。有句老话说是狗改不了吃屎,从唐小彘身上就可以看出,空空门在的时候,那一门老小八成一直都在别人的底线边缘疯狂作死啊。然后作着作着真的死了……
“哎,你这么看我干吗?干一行爱一行好么?再说了,我们修士的事能叫偷么?”唐小彘昂着头说话的样子,格外的理直气壮,正气凛然。
杜姑娘啐了一口,很精准地下了定论:“真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