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说的吭吭哧哧。
简知翃只能鼓励地冲她点头:“你问。”
边西夏:“我是不是太不知深浅了,夸自己的厨艺,其实味道不怎么样?简老师你都不怎么喝。”
简知翃看着边西夏,边西夏的眼里全是期待。
并不是不好喝,而是他喝什么都喝不出味道。
可惜真实情况却是佛日不可说不可说不可说。
那汤他已喝过两口,再说这个钟点不吃饭似乎就是矫情了。
简知翃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
前两次喝,他没存品尝的心思,所以也没留意汤是甜是苦。
这会儿细嚼慢咽,汤品融热的,瞬间从舌间滚落喉头。
但可惜的是,哪怕做了最认真的品尝准备,味蕾依旧没有尝出味道。
简知翃笑笑,说:“很好的汤,一股莲藕的清香和甜苦酸相互交杂的桔梗香,溢得满齿满颊都是。”
他说的,并不是味道,而是嗅觉。
尝不出味道,他只能用嗅觉感官体验,来回答这个备受边西夏期待的问题。
边西夏看着他,表情丝毫未见放松,“那,沙参和莲藕呢,怎么样?”
简知翃沉吟一下,但终是决定既然已经开始西天旅程,那就送佛到西吧,他抄起一块沙参,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小姑娘说炖了四个小时,时间应该只多不少,入口就化了
吃完了,有点愣忪,比叫的外卖好很多,哪怕是芳菲市最著名的狮子楼打理的汤品,也没这个松糯软嫩,温顺柔和,像是用云朵压成的云片,放在舌上,稍稍一含,云化成雨,刷地打下来,润而爽,单一纯粹,虽然依旧没有味道,但口感非常之好。
他已经许久吃不下饭菜,吃了就要恶心,没想到这次倒是吃下去了。
抬头,边西夏正在跟他嘀咕:“简老师,你说我这样的,能演戏不?”
简知翃认真打量她两眼:“当然可以。可以演个厨娘。”
边西夏咳了一声:“那算了。我还是当我的助理吧。”
简知翃道:“你当助理多长时间了?”
边西夏:“两年。我其实不光是助理,我还是经纪。”
简知翃只是微笑着:“经纪啊……”
边西夏跟他认真地点头:“我们公司小,所有人都是一个掰成两个用。我既当助理,又当经纪,其实有时也当半个老板,我们老板很糊涂,常常找不着北,得靠我指明方向,我一个顶仨。”
简知翃:“那不是掰两个用,看来你是万能的。”
边西夏:“对啊对啊,我是万能的。就像你在《四海》里一人分饰三角一样,有警察,有杀手,有关键证人,我在演艺公司万能,你在警匪片里万能。”
说着,就端着汤碗,起过身,跟他的碗撞了一下:“为了万能,碰杯,万岁,乌拉。”
她是个热情洋溢的主儿,遇到阳光就灿烂。他是寒山夜月般的人,看到的是青涧烟雨。对于那些跳跃的,洒在他脸的斑点,也算贪图。由是他端起碗来,却不学她做豪迈状,只是矜持地向她示意了一下。
边西夏把汤都喝了,放下碗看他只喝了一口,跟他做举杯的姿势:“顿顿顿。”
简知翃用眼睛示意,嗯?
边西夏无耻无畏:“有一种只有男人才有的诱惑,叫顿顿顿,要仰起脖子,露出喉结,然后把面前的饮料啊,汤品啊,一口干掉。喉结动起来,就是男人最性感的时候。”
简知翃摇摇头,对此问题并不欲多谈。
边西夏看了看汤碗,还有半碗。她盛得并不多,没想到这也没喝完。得想办法完成任务啊。
提这个问题,她也不好意思。但是为了赤道几内亚的暖阳,她这只来自西伯利亚的狼啊狗啊还是决定冲锋!
“其实,导演拍过你好几次这种镜头。”她说着,自己倒先红了脸。眼珠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上面溜到下边,就是不敢正眼看简知翃。
简知翃对这个话题有抵触。
边西夏却兴趣盎然。
看来让她住嘴的办法,只能是打破她的奢望了。
他把视线和脸面一起低进碗里,默默把汤喝掉,道:“那些镜头我知道,对故事情节没有丝毫帮助,我个人认为,导演的设置过于刻意。生活中很少有人那样喝东西的。观众看了会见笑吧。”
观众看了,并没有见笑,但是见了鼻血。
边西夏在心里纠正。
同时深深感谢导演们用镜头的语言操了简知翃的人设。
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的美人啊,一定要用镜头把方方面面都拍摄下来,供观众们欣赏啊。
话题从拘束到轻松再到微窒,从职业方向,到家庭方向,又到个人魅力方向,三十分钟转了几个来回,边西夏装了可怜,上了拉踩,媚了风情,三十六计,边西夏今晚用了三十八款,软磨硬泡,总算让简知翃把汤喝了。
边西夏突然想起一句话,任你精似鬼,喝了老娘的洗脚水。虽然一遭下来,后脑发麻,手指痉挛,但还是想叉着腰笑一会儿啊。
她看了看表,又急急火火起来,一边收拾桌子、碗筷,一边说,“已经十一点二十了,我得走了。”
顷刻,她就把自己进厨房后扒弄出的一堆收拾妥当,擦擦手,掏出手机,叫滴滴打车。
像只小八爪鱼,八爪同开,极其麻利。
简知翃看她叫着滴滴,还把厨房橱柜打开,找了只饭盒出来,把保温筒里剩下的汤,都倒饭盒里了。
又看着她找着冰箱,把那盒汤塞了进去:“谢谢简老师的衣服和收留,这汤,谢您的。”
说走就走,五分钟就把房间恢复了原样,拎起空保温筒,就要往外走。
简知翃去玄关的柜子里,取了把伞出来,递给她:“回家早点睡。”
边西夏接过雨伞:“好。简老师也早点睡吧。这种天气最舒服了,睡眠质量一定会非常高的。”
简知翃笑一下:“怎么会。”月朗星稀的夜晚才应该是睡眠的好时候吧。
边西夏停下正要按下电梯键的手,跟他一本正经:“这种天气真的是好天气,对不用上班的人而言,窝进被窝,打开音响,和着风雨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听一首老歌,看一本有关动物与人类和谐相处的小说,或者玩一盘2048,别提多舒服了。”
说完了,她也不等他答话,按下电梯,电梯门开了,她向他挥挥手:“简老师,一定一定,做个好梦。”
简知翃看着她,慢慢地嗯了一声。
电梯门合上。
简知翃转了身,上到二楼工作室,打开铣床想继续磨机芯,突然想到小丸子头说起的,关于风雨交加之时要听一首老歌的论断,就打开工作间的电脑,直接点入播放器,随它播。
没想到第一首就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季涯戈强行拷在他电脑里的。
简知翃在音乐里愣了片刻,终是关了电脑,开了铣床专心冲机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