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将相机和双筒望远镜都收进箱子。
又从卧室命了自已的行李出来。
他往对面的楼上看了一眼，绿色阳台后，客厅落地门前拉起了烟灰色的窗帘，里面亮着灯，把烟灰色的窗帘照成灰黄色。
卧室没拉窗帘，窗口黑洞洞的，如果没有望远镜和相机，他是看不到对面的情形的。
看刚才简知翃扶那个小丸子头离开的样子，他会把小丸子头带回家里吧。
所以这会儿，对面的窗户里，一定是小丸子头在陪着简知翃吧？
能有个人跟他说说话，也是好的。
手机在响。他接起，是季涯戈，“到丰动林悦来。我等你。”
……
丰动林悦与蓝颂湾，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
冯磊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到丰动林悦时已经十一点了。
季涯戈一个人开了一间包房。
冯磊进去的时候，闻到了烟味。
包间只开着一盏小射灯，季涯戈坐在中间的沙发上，松着袖管和领口，领带松斜地挂在胸前。
冯磊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听到他的呼吸声。有点急。
“喝了多少，这是？”他看了看桌上了酒瓶，七八个，都空了。
“三个人干的这几瓶，不多。”季涯戈又松了下领带。“知翃那边，跟不下去了？”
冯磊起身去桌子上找了一圈。没发现水瓶或者整装的纯净水，一边按服务铃一边道：“嗯。你弄去的那个小姑娘，发现了我。”
季涯戈的眼飞起来，斜睨着他：“哈，是吗？这孩子，段数蛮高嘛。”
冯磊苦笑：“是啊。一下子冲进来，要跟我拼命。她可不是只想抓机会吧。我看她是真在乎简老师。”
服务员进来，冯磊说，来壶茉莉花茶。
这是冯磊的经验，酒喝多了，醒酒汤什么的没用，茉莉花茶最好。
服务员出去，门带上的瞬间，冯磊道：“那小姑娘知不知道，我是你的人？”
季涯戈摇头：“不知道。应该能猜到吧。是很聪明的人。”
不聪明也不会被你弄到简知翃身边吧？
冯磊想了下：“不管她是不是能猜到，简知翃一定猜到了。我被抓住后，那小姑娘叫了保安，还以为这下要费些周章，没想到简知翃来了后，只说了句自已处理就把我放了。”
季涯戈垂下眼皮：“知翃他……很敏锐的。”
冯磊：“再敏锐也想不出那小姑娘也是你找的人。简老师……喜欢那个小姑娘。你毕竟跟他那么多年。知道什么方法对他有用。”
季涯戈眼皮的撩了撩，扫了一眼冯磊：“我并不了解知翃。相反，知翃对我的套路门儿清。这个女孩，是无意间遇到的，是管502胶，粘性大的很。曾经粘掉我一层皮。我想知翃手边没人用，就让她过去了。我没告诉她关于知翃的任何事。就是不想用我的思路框住她。全部由她自已发挥，所有的招数都是我不会去用的路数，这样知翃才不会往我身上想。看来效果不错。”
冯磊：“效果是好。简老师心理也足够强大，倒是你……”他顿了下，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酒瓶：“那件事，你也放开些。不要折磨自已。”
季涯戈笑了笑，歪着头看冯磊：“我还不够格折磨自已。”
门外有敲门声，应该是服务员送茶来了。
冯磊喊声进来。
进来不是服务员，居然是岳锋雄，几日不见，他似乎又胖了，明光锃亮的脸能揩下油。
不大意地端着个茶盘，上面是个有机玻璃的茶壶，新折下的茉莉花与茶叶搅在一起，滚水烫得枝枝叶叶都舒展，还不及沉底。
岳锋雄把茶盘往荼几上一撂，也不客气，直接在最后一张沙发上坐下。
季涯戈觑着他没说话。冯磊先开口：“岳总。”
岳锋雄眯起眼睛使劲想：“我看你面儿熟，啊，对了，你是涯子的同学对吧？你你你你……”
冯磊一直点着头：“对，那次去医院，是我给您开的车。”
岳锋雄：“不是来芳菲市找工作的吗？怎么，涯子把你收了？”
季涯戈：“他现在帮我看顾着知翃。”
他这么一说，岳锋雄就明白了：“原来他的消息是从你那儿来的呀。简简那边怎么样了？”
冯磊看了下季涯戈。季涯戈冲他点了下头。
冯磊道：“情况是越来越好。这一两个月就能恢复吧。”说着，拿起茶壶来斟茶。壶不大，三杯倒出还剩下小半壶。泡茶不能倒尽，冯磊道：“你们聊，我去添水。”
他起身，出去的时候小心地关上了门。
……
岳锋雄盯着那扇门看了一会儿：“怎么我一问起简简，他就跑了？我还没问完呢。”
季涯戈：“那你追他去。”
岳锋雄倒进沙发，造个北京瘫的姿势，“今天弄了好几场，气都喘不净。让我追他，美得他。”
季涯戈嗯了一声。“最近去哪儿了？”
岳锋雄：“非洲。”
季涯戈：“嗯，接下来你是不是想说，手机被非洲野驴吃了，卫星电话被食人生番抢了……”
岳锋雄：“你他妈的，别冷嘲热讽的。哥们儿就是不想理你，所以不接你的电话，怎么着。”
季涯戈：“那你这会儿来干什么，这地儿我来了，你该躲多远躲多远去吧。”
岳锋雄：“我岳少不是那种有头无尾的人。”
季涯戈：“那话不多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说着，伸个懒腰：“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我的电影，你不投就不投，我懂。”
岳锋雄：“你懂个蛋蛋！知道哥们儿为什么不投你那破电影不？你要整，倒是整个有赚头的题材啊，整什么科幻音乐……中国有流行乐吗？中国全是乡村乐，中国人就喜欢听芭乐，你偏要玩太空乐，你就是想死。哥们儿不奉陪，才是真英雄，真胆色。”
季涯戈：“胜向险中求啊。我也是真英雄。比你英雄。”
岳锋雄鄙夷：“万分之一成功机率的东西，跟没机会差不多。”
季涯戈笑笑：“你说没机会就没机会吧，那还兴我有个神操作？”
岳锋雄：“你那戏开拍了？”
季涯戈：“没。前段时间在选景，还跑了跑抵押的事。我把车子抵押了，房产也抵押了。”
岳锋雄：“钱差不多了？”
季涯戈：“差很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