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惊动了夏小姐,也怕惊动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然而脸上却没有那么淡定和从容,而是露出了得意。
天空中的日头被云遮蔽了些许,隐去了刚才的万丈光芒,云朵似是像听话的孩子,一个劲地朝院子这边飘过来,渐渐地太阳的光辉也被抹了去,只剩下灰暗。
一阵阵微风袭来,吹动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出沙沙地声响。
小妾穿过围廊,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夏小锦和宁香的身后,正想叫唤一声夏姑娘。
夏小锦被这阵风吹得有点睁不开眼,又哆嗦了一阵,宁香关切地说道:“小姐,外面风大,我们回里屋去吧?”
这个时候宁香扶着夏小锦正要转身,看见后面站着的小妾一动不动,也没有半点声响,脸上却露着奇怪的表情,吓得宁香和夏小锦往回退了一步。
光线变暗,小妾那锐利的眸子像是如狼似虎般让人望而却步,衬得她更加凶险不堪,夏小锦定了神看了看她,才发现是小夫人站在自己的对面,便想礼貌性地作个揖匆匆离去,然而,小妾看着这架势,却“不依不饶”。
“夏姑娘,我当是谁呢,这么巧,刚想和你说话,你倒转过身来了。”小妾的眼神里似是更犀利了些,想起她救周柏桓的锦囊妙计,眼珠子转了又转,随后便又想开口说话。
夏小锦见小妾有点不太好对付,便想着和宁香快点离开这个院子,以免有口舌利害的事发生,毕竟这是在周府,小妾好歹也是主,他们怎么说也是客。
见小妾依旧不肯让路,夏小锦便开口柔语道:“小夫人,今日周府喜事,为何在此与我纠缠?”话虽柔和,但言语里却充满着杀伤力。
小妾很是看中夏小锦那性子,旁人自是看不出什么。
然后便继续说道:“夏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眼角还有些许泪痕,莫非是为什么事情在伤心吗?”
小妾毕竟是小妾,不是正规人家出生,讲话也是直截了当。
“哦,多谢小夫人关心,也许是刚才那阵风,眼里进了沙子,所以才会泪流不止。”夏小锦连忙解释道,宁香在一旁瞧着小夫人,努着嘴,正想让她让开,好让小姐不那么难堪尴尬。
然而小妾却接着又说道:“若是夏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大可以与我提,我虽不是正房,但好歹老夫人也能倚仗,若要帮忙,只管吩咐。”
宁香越听越气:“你说的什么糊涂话,我家小姐只是累了,请你让开。”宁香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出言不逊。
夏小锦却听出了小夫人的弦外之音,喝止住了宁香:“宁香,休得无礼。”
接着便说道:“小夫人请见谅,宁香性子有点急,但是今天真的有点事,况且此处也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只好改日再叙。”然后便礼貌性地作了个揖。
小妾微笑着回了礼,便退却一旁,让宁香扶着夏小锦离了那别院。
一路上,宁香不解地问道,“周府小夫人为何几次三番不让你走,难道就是想羞辱你?”
夏小锦这个时候却笑了笑,没有回答。
宁香见小姐的心情大好,也就不多问了。
来到正厅,这里已是人满为患,大家吃酒的,游戏的,谈笑的不亦乐乎。
周柏桓正陪着宾客,喝酒聊天。
夏小锦这个时候看见周柏桓的背影,眼神却比刚才温柔了许多,再看着他喝着桃花酿的豪爽,似是畅快。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夏小锦此刻真恨不得自己就是新娘子,穿上嫁衣,在洞房花烛夜,等待自己的如意郎君。
宁香打断了夏小锦的思绪,“小姐,小姐……”
这个时候只见周柏桓已经走到夏小锦跟前,准备敬酒。
夏小锦冷不防一阵回神,竟无意间撞到了周柏桓杯中的酒,那酒洒了周柏桓一身。
夏小锦下意识的连忙用自己的手绢去擦,然而周柏桓并没有喝醉,他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并说着不打紧的话。
夏小锦一阵脸红,那眼神立刻都收了回来,不敢再往周柏桓身上去看。
周柏桓这个时候却显示出了草原人的个性和豪爽,说道:“小锦妹妹,不打紧,来”然后阿进继续往周柏桓酒杯里到了一杯桃花酿。
夏小锦也倒了一杯,说道:“恭喜恭喜”她羞愧地那声音小的像蚊虫般。
然后看着周柏桓敬完酒的身影缓缓离去,夏小锦才发觉,原来自己脸上身上都是烫得,这种心动的感觉却从未褪去过。
连她自己都诧异,然而她又何尝不知自己的锦囊妙计不仅救了周柏桓,也是救了自己,说不定还有机会翻盘。
这个深居简出的夏小锦也继承了夏侯的一半基因,心思更加缜密的她竟无意之中为自己铺了路。
毕竟她是小姐,灵溪出生低微。
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太阳略去了晒了一天的光辉,悄悄地开始回到了西边的老家。
今天是个好日子,灵溪正儿八经地坐在床榻上,纹丝不动。
然而这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周柏桓都在外面敬酒,灵溪只能独自一人坐在喜床上,累了一天的她,连顿像样的饭都没好好地吃过,这个时候已经饥肠辘辘,肚里的馋虫早就不失时机地扭动而出,绞动着灵溪的胃。
隔着喜帕,灵溪只觉得屋内红彤彤的一片,烛光通明。
乘丫头,喜婆都走出的那一小会,灵溪实在按捺不住自己肚子里的馋虫,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喜帕揭开。
这不揭不知道,一揭开,映入眼帘的屋子让灵溪连做梦都没想到。
偌大的喜房内,对面是一副巨大的屏风,上面画满了淡红色的蔷薇花,一簇接着一簇,灵溪觉得无比温暖,她自是猜出周柏桓和她一样不喜牡丹,不会攀龙附凤的个性,所以这画一定是出自他手。
光是这一个屏风,就已经让灵溪自顾不暇了,再看旁边墙上贴的一个鎏金丝的喜字,红色的字喜庆祥和,喜字下面是一个红色的小案,上面放了一对红色的喜烛,各色的点心以及其他。
端坐在床上的灵溪此刻已顾不得新娘的仪态,因为坐的太久,她腰酸背痛,腿脚都有些麻木了,然后便缓缓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顺便,她拿起桌子上的小点心。
那是桂花糕,周母特意替小两口准备的,怕他们晚上饿了可以吃点。
她一见是桂花糕,想都不想一下,就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松软可口的桂花糕,香甜软糯,灵溪抵挡不住,又拿了一块。
头一块都还没融化,第二块就迫不及待地想送进嘴里了,真是馋虫上身。
可是桂花糕吃多了,就觉得口干,灵溪忘了上次吃桂花糕的洋相,这次又是这样。
她还没吃完第二块,就寻起了水壶和茶杯。
只是外面有人守着,灵溪只能蹑手蹑脚地走动,真是难为这个新娘子了。
又渴,又怕噎着。
正走到桌子旁,想去拿个杯子,门却被冷不防地推开了,进来的是周柏桓,他摇摇晃晃地进了喜房。
当时就吓得灵溪一个激灵,刚噎着的那口桂花糕被无情地吞了下去,灵溪瞬间打起了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