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19日，19:30，海城——环海区——言生的公寓
迎着门铃声前来的灰木打开了公寓的大门，看见欧阳千若以后马上打招呼道：“终于来了啊，东西买了吗？”
欧阳千若亮了亮双手提着的大袋子，随即开起了玩笑：“知不知道让我在两小时内去杭城买这些纺织用品很麻烦啊？”
“知道，所以我有奖励给你。”
灰木举起双手给了欧阳千若一个热情的拥抱，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现在还生早上那些话的气吗？”
欧阳千若脸霎时间变得殷红，但依旧优雅地笑着回道：“别想多了，我本来也没生气，只是有点失望而已。现在我已经想到对策了，那些失望也暂且消失了。”
“你的解决方法是和我在招聘考试上打一架吗？”
“你怎么知道？”欧阳千若惊诧地反问道，“我还没有安排这件事呢。”
“和言生聊天的时候猜出来的，我也正好那么想，所以……”
灰木接过了欧阳千若递过来的大衣替她挂在衣架上，随后按着欧阳千若的意思，领着她穿过走廊绕过客厅来到了餐厅，那里早就为她准备好的餐具，灰木还绅士地为她拉出椅子。
“对了，你要那些纺织品干嘛啊？”
“言生要的礼物需要用，让你买双倍是想着也给你做一套。”
欧阳千若好奇地猜道：“以她的德行，是玩偶吧？”
灰木点点头，拿过了袋子开始检查数量，一边检查一边还说道：“她说要做一个她的、一个我的还有一个你的，五头身，10:1，明天我不用去开幕式的话，就花一点时间来把这些东西做好就行了，如果今晚加急明天早上你们两个就应该能够拿到。”
“还是算了吧，你好好休息，安排好以后过几天还有一场大战呢”
“就算言生告诉你了Divine Trigger的事，信息量的差距也还是太大了，你不会认为在对我只有初步了解的情况下还能够战胜我吧？还是说作为十级超能力者的骄傲让你认为你自己没有办法会输呢，虽然我很理解你会那样想，你的上限至今为止还不明确，而你自己只要想就能轻易触碰那上限，会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也是有道理的。”
欧阳千若脸色平静，举起一根筷子指着灰木说道：“我现在可不想和你聊这种事，既然是新婚，过来找你就得是开开心心的，到时候不管输赢，我会尽我所能，这就足够了。”
“这是言生用Brain Link帮我传话了？胜负心那么强的你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灰木举起水杯喝了一口，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看向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晚饭的欧阳千若。
“因为我知道陪着你，就是最好的应对手段了。我不该把你当成敌人，我也不该顺着你的意逐渐把你变成敌人。我们的婚姻一定是有意义的，但意义不会是当成工具来限制其实充满责任心的你，这样解释你满意了吗？我肚子很饿的，只想要好好吃饭而已，你再吵我就让你喂我了哦。”
“我今天喂过言生了，多一个你好像没什么，倒不如说我们的关系就应该做那种举动才对吧？”
演出一脸怒气的欧阳千若放下筷子说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婆，就算我允许你和言生有越轨的关系存在，她也至少是小的那个，结果我们两个现在谈不到真正的初夜也就算了，出了事你先跑来找她，也先想着安慰她，和她比和我还亲昵，你是不是有些太不把我这个老婆放在眼里了？”
灰木拿起欧阳千若的筷子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我还以为你自己忘了你有这个身份能用来对我撒娇呢。”
“那你现在就开始喂我，啊……”
“哟哟哟，新婚夫妇在朋友家里公然秀恩爱啦！”
只裹着浴巾的言生这时候突然出现对着楼下的两人说道，把欧阳千若吓一跳，然后灰木就冷冷地扭过头看向了她：“先去你自己房间把衣服穿上好不好？”
“我又不介意被你和千若姐看。”
“我介意。”灰木无情地补充道。
欧阳千若也笑着跟道：“我介意他介意，所以投票结果是二比一，输了的你还是先去穿好衣服吧。”
“唔，我怕错过你们聊到什么好事情嘛。”
灰木看了一眼阳台的方向，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开心对欧阳千若地问道：“你有没有和言生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点事？”
“还没有详细说过。”欧阳千若又吃了一口东西，“怎么，你想带她去那个海滩和她说那些事吗？”
“现在的天气不适合那天一模一样嘛，如果愿意的话还能去妈那里待到早上看朝阳，你现在有事吗？”
“当然没有事啊，不然怎么可能浪费两个小时去杭城按你的嘱咐买东西。”
“那这样的话……”
“言生！快点穿好衣服！我带你去我和千若第一次见面的海滩！顺便和你讲一下当初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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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海区的夜景可以说是整个海城当中最美的，配合着灯火辉煌的街道与熙熙攘攘的人群，能让人感觉到海城文化如此繁华的同时，却不会让人感觉到聒噪，连灰木这样的人都感觉不到。而这沿岸的沙滩，则自然成为了许多身在海城的青年男女约会场所首选地，而现在是八点半，可是海城的海景最美的时刻，伴随着街道与远方正处最热闹时期的SALEF群岛，海面之上仿佛洒满了金箔一般闪耀的金黄色的光芒。
“这是我第七回问你同样的问题了，为什么你要在七月中旬穿一身有十五公斤的汉服来逛海滩？”
今天的言生表现有些太奇怪了，这种奇怪的具体表现为思维过分活跃、过分依赖灰木以及微表情上显露出来的闪避，灰木大概能猜到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但既然言生不主动告诉他，他也没兴趣去追问这些事。现在询问言生的穿着，只是出于真正好奇的态度，毕竟哪怕是现在，室外温度也高达二十八摄氏度。
“唉，不是你叫我穿好衣服的嘛，我是换‘好衣服’了没错啊。”
言生那调皮的笑容，仿佛在替着她的言语对灰木说“你上当了”这类的话，弄得灰木心情那是相当无奈，不过目前的状况和昨天在漫展时简直是一模一样，最多只是一些异样的眼光，光是一身另类的服装完全勾不起见多识广的海城人民的兴趣，谁还没在这种热闹时候见过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人呢。
“说实话你和千若姐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在这么普通的地方，有点让我失望的说。”
“她有和你说那天我在沙滩上做什么吗？”
“没有。”
“那你觉得无聊也就可以理解了……当时我在做关于Another细胞物理性质的研究，酒吧里的几张板子拼起来也不够我用，所以我跑了一条街就近来到这片沙滩，从四点半开始借着手电筒的光开始继续研究，千若的车当时就停在那个地方，下了车走阶梯马上到沙滩，我写到早上七点半的东西到我们脚下，刚好就是阶梯的尽头。”
“那千若姐，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停车在这地方还在车里睡着了？”
“长话短说的话，就是因为宿醉；详细说的话，因为那时候前一天晚上是我二十岁的生日宴会，我喝了一点小酒，然后就酒驾到了这地方，没喝酒之前就提前和朋友们说了‘不用担心我’，所以没人来带我回去。在这里停车以后记得是直接睡着了，到早上七点十五左右醒过来。”
“早上七点多了，这片沙滩居然会没有人吗？”言生困惑地问道，“我见过不少人来这里看过朝阳的，我自己都来过呢。”
灰木耸了耸肩：“至少那天确实没有，估计也有星期二的原因。”
“反正呢，她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好卡在整项研究里最重要的部分。当时的场景应该怎么形容……她站在那上面做了一些伸展运动，这个距离自然会听到了一个疯子在台阶底下碎碎念还写了满地正常人看不懂、但在你眼里虽然看得懂却简直是胡编乱造的事，换做是你会是什么态度？”
“好奇啊，前提是如果我能看得懂你写的什么东西的话。”
“那她的态度就和你有点不同，你完全可以理解当时居高临下的她，要让我一个看起来还有些天赋的人回头，顺便教教我什么叫真正的‘科学’，但最后的结果嘛……从她嘴里说出来应该比较有戏剧性一点。”
言生当然紧接着灰木的话看向了欧阳千若，脸上带着的笑容不仅没少了刚才的调皮，还多了一份调戏在里面。
欧阳千若轻声掩嘴笑了笑，无可奈何地说道：“最后的结果是我输给了对Another细胞的一无所知，被教育了不能‘先入为主’的同时还见识到了一位世间少有甚至仅有的、对世界的知识掌握程度远超于我的人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所以吵架带来的怒气远远被惊喜给盖过了。”
“说真的，我当时有些失望。“灰木双手抱在胸前笑道。
言生立马替欧阳千若问道：“为什么呢？”
“她的新闻曝光率很高啊，所以我当时对她的了解一定是远多过她对我的了解，媒体把她塑造成一个全知者，结果真正见识到的时候都没有坚持过二十分钟就败下阵来，该怎么说好……第一印象全被毁了？”
“就算如此，我六个小时以后拿来二十八页‘简化后的’雇佣合约给你，你不还是想都没想就签了嘛。”
“想和你在一起的理由和一时间看错你的理由完全不冲突的好吗，况且我之后也了解到你其实是更善于学习，本来也不严重的误解马上就散了。而且我说了，你对我来说同样是少有的存在，待在你身边不会让我感觉到不快，这种感觉之前只有妈妈和爱丽丝能给我，所以从我的角度，我愿意签合同的理由可是相当充分的。”
“所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们说的所有事，都在说明你们最开始的关系很好啊，怎么之后闹僵了？”
说到这，欧阳千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表情都变得悲伤了起来。
“他……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有些适应不过来，先是认为有些过界，后来认为那是侵犯。有了第一次意见，以后看他都觉得是错的，那七年反复如此，关系自然也就越来越差……更准确来说是我对他的看法越来越差，他对我的好从来没有因为我的态度恶化而消失甚至是淡化。”
欧阳千若侧眼望向灰木，开口问道：“在这一点上，你不会继续说我什么都没做错吧？”
灰木摇了摇头，却没有开口说话，引得欧阳千若为了等待答案就一直那样斜着眼看他，直到失去了耐心为止。
“说出来才发现，不管是你也好还是言生也好，遇见你们的过程都没有什么波澜啊……真是奇怪，是我能把这些事变得正常，还是因为她太天真而你见得太多了？”
灰木蹲了下来，抓了一把沙子，任凭沙砾从手缝中流走，随后又站了起来，这一整套动作显得莫名其妙，
“不管怎么样，过去怎么认识的也不重要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回公寓吧，千若你今天可得早睡，别忘了明天早上你还得主持招募测试的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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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上一次做体外清洁的时间，在灰木身上得以“年”做单位往回倒到车祸发生以前，自从有了超能力以后，通过繁杂的过程进行不完全的清理已经变得不必要，如果不是欧言两女强逼着他，估计这个记录还能往后延续好几年时间。其实欧阳千若的做法早就和他一样了，只不过偶尔让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对于身心一起的放松，她们认为这对灰木应该也同样有效。
所以，现在灰木是在言生家的浴室里洗澡，她们两人则在客厅坐着，倒不是欧阳千若想要留在这里，而是言生让她留下来，为了向她说什么事。
“为什么要我留下来呢？”
欧阳千若当然会问出这个问题，关键是言生要说的理由。
“千若姐，你爱木哥吗？”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欧阳千若有些惊讶，但那惊讶只是存在了一瞬间便转为幸福的微笑。
“当然，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爱他，哪怕是你。”
言生紧接着问道：“那你相信木哥吗？相信他是为了一件好的事在做这一切，只不过是方法不被人接受而已。”
欧阳千若点点头，不管心里怎么想、怎么怀疑灰木，从礼仪上与身份上她都只能点头。
“你不相信木哥对吗？”言生低着的头摇了摇，“如果你相信木哥的话……就不会在最重要的时刻恨上他了……”
至少现在，欧阳千若能够大胆说出自己心里对灰木没有半点恨意可言，她自己也明白，如果恨意在她心里滋生，那就代表着灰木已经完全越过了她的底线，到那时候，就算心里有了恨意她也绝不会后悔。可是现在言生嘴里说出这番话来，就有另外的含义在话中了。
正当她想要开口去问言生为什么说出那种话时，言生突然抬起了头。
“千若姐，因腹部被刀具刺入而死，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痛苦很长的死法呢，在师旗身上估计也不能短到哪里去。”
欧阳千若笑了一声，侧头看着言生问道：“你是想说，这样继续下去，总有一天师旗会以那种死法死在我手上是吗？”
言生僵硬地点点头。因为她们肩并肩坐着，所以欧阳千若的手才能够放在她右肩上把她搂过来。
“这是我和他的矛盾，但因为我们彼此拥有的力量，原本已经没有第三者能够接触到我们的内心了。不过幸运的是，我们有你，像是孩子一样的你。我相信你说的一切，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都相信，开朗的你突然这样，还问出刚刚的那些问题，一定是因为通过什么方式知道了让你不能接受的事，因我而发生的事。”
“所以，我在这里请求你，在你认为我已经没有办法做到拯救师旗的时候，接过我的责任。虽然那时候会更难实现，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因为你有我早就失去了的东西——你心里的那份天真，也是那份执着。”
“到那时候，不论是我，还是他，一切都交给你了，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