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风扫得揽月楼前叶响飒飒,趴在床上的青竹听闻风鸣,秀眉顷刻皱起,对着屋外道:“王妃,还是让樱兰扶您回屋躺着罢,身上的刀伤还未好呢!”
风有琴听了,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扭头跟她说,“不急,我从早躺到晚,身上难受,这会儿吹些风,让脑袋清醒清醒。”
她心道,一个窟窿算什么,以前胳膊被打穿了,自己咬咬牙,还能端碗吃饭呢。
“您已站了良久,风再一吹只怕更觉昏沉了。”樱兰没忍住,多关心了一嘴。
她年且尚幼,自然心直口快了些,话音刚落,青竹就伸手拽了下她的罗裙示意她不可顶撞,她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朝青竹吐了吐舌。
风有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的笑意更温和了些许。
穿越到星源王朝已经有些时日,这些日子以来,风有琴收获颇丰,上一世她向来孑然独身,合作过的伙伴说不定哪天就死于非命,赚着刀尖舔血枪下苟命的危险钱,有今朝没来日的,她倒是没去思考过自己是否孤单。
直到现在身陷瑾王府,一张又一张灵活生动的脸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打转,才让她体会到有人作伴的乐趣。
“诶,等等,那张帕子留给我,我有用。”
眼瞧着樱兰动手收拾刚才给青竹清理过伤口的血帕子,风有琴才回过神来,急着叫住她。
樱兰手上一顿,举起那帕子给风有琴看。
“王妃,这块帕子沾着血了,奴才帮您取块新的去。”
话罢她就要将那帕子扔掉,风有琴用手扶着自己后腰,急忙跨步进屋。
“别扔别扔,我就要用这一块,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你把我扶回房啊,谢谢啦!”她人已经快步到了樱兰跟前,夺了那带血的帕子自己攥着。
樱兰不敢再逆她的意,帮青竹掩上被子后,扶着风有琴胳膊出去。
二楼卧房有三,最右侧的那间,风有琴命青竹住着养伤了,她自己住在靠楼梯口那屋,回廊不长,没出几步樱兰就已经把人搀进了屋中。
方才在外站着多时,加之又吹上一阵凉风,此刻风有琴脸色苍白,鬓角发丝懒懒散散,一股子病态惹人疼惜。
樱兰看得心中颇为难受,扶她躺下后,小嘴便愠着鼓囊起来。
“王妃也不紧着自己的身子,爷回来见了,定又着急万分,今晨是鸡丝银耳粥,今晚怕就是老鸡炖蘑菇了,前院的厨子定要被他撵出了府。”
风有琴琢磨着她话中之意,歪头看她。
“那厨子做饭可难吃了,王爷以前是怎么受得了他的?”
樱兰听后直道:“哪里是厨子做的,粥是爷自个儿煮出来,让厨子尝了,咱们做奴才的,本分绝不敢挑主子不好。”
风有琴听完,当即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扯到伤处,眉头又跟着蹙紧。
“唉哟……”
见她脸露痛色,樱兰顿时紧张无措,“是伤处疼了么?奴才去请苏先生!”
风有琴急忙拽住她的胳膊:“别去,你就守着我,容后有人来,你还得帮我挡挡。”
樱兰满眼狐疑道:“挡什么?”
风有琴便道:“等下有来哭耗子的猫,耗子要逃命,就必须让猫掉以轻心,你得告诉来的人,我怕是一口气就上不来了,知道么?还有这帕子,等下我一咳嗽,你就进屋来拿了出去,给来人看。”
手中那块血帕子,原是派这用处,尽是诓人需着的。
樱兰越听越是迷糊,不解地问道:“哪里来的猫和耗子?奴才没见着耗子啊?”
风有琴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可不就是,行了行了,有人来了。”
樱兰安静下来,果然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来,人影很快被夕阳映在缠枝花窗上,隔着门板,风有琴和樱兰同听外间的人交谈。
“难为你有心过来瞧她,她身份已今非昔比,你便隔着门瞧一瞧罢。”说话的人是轩辕珏,风有琴虽隔着一隅门扉,仍能通过身形影子和他的声音将他辨认出来。
轩辕珏身边那人退后一步,俯身拱手行了一礼,风有琴有些诧异地挑眉,这人看着不似轩辕毅啊,轩辕毅身板会宽出些。
她正兀自思索,那人声脆答话。
“臣在此谢过殿下。”明明该是副少年清俊,此刻的声音听上去却板正又沮丧。
姬华文自幼与风有琴交好,看得出,他是真切地担忧风有琴,对轩辕珏难免怨怼,虽然言谢,少年心思却不善掩藏,话里多少在责怪轩辕珏没将风有琴看顾好。
外面默了片刻,轩辕珏闭口不言,姬华文就上前叩了门。
风有琴倚在床头,给樱兰使其眼色。
樱兰立即对着门口道:“何人?”
屋外少年回她道:“有琴姐姐醒着吗?我是华文!”
风有琴对着樱兰摇头,樱兰便道:“王妃昏睡着呢,公子有话奴才记下,等王妃醒了奴才再转告于她。”
姬华文心里担忧得紧,急道:“我不进去,可否让我瞧姐姐一眼?”
风有琴知道若不让他看上一眼他是不会走的,而她等的人并不是他,为了快点把这小家伙打发走,风有琴抬手将自己额前的发又揉散了些。
等她弄好,才让樱兰去开门。
樱兰把门开了条小缝隙,透过缝隙,姬华文看到了卧床不起脸色惨白憔悴不堪的风有琴,他眼眶蓦地红了一圈儿,在开口,嗓音也带了些哭腔。
“怎地就成这番模样了……前些日子,前些日子还活蹦乱跳的……”
“人你也已看过,别扰她休息了,姬二,你先回罢。”轩辕珏不想他误了风有琴的计划,急着下逐客令。
谁知姬华文再抬起头时,已是怒目圆瞪,双手飞快抓住轩辕珏的领口,直直把人掼到墙上,然后攥拳用力朝轩辕珏面门砸去。
轩辕珏偏头避开,双手立即擒住姬华文的腕子。
他面色冷白,锐厉的视线扫过去,“你疯了?”
姬华文手上得不着多大力,整个人若帘卷秋风,浑身抖得厉害,目光凶横如濒临发狂的豹子一般,恶狠狠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