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百里之地尽死,再无一草一木。灰蒙蒙的云遮天蔽日,哪怕苟道人已然身死连灰都没有剩下,但这天空依然散不去阴霾;只是灵气盎然,要比寻常地灵人杰的仙家宝地还要充沛。
这便是邪修屠城,以万人之命换来的结果。
那四十九头鬼王随着苟道人的身死纷纷陨落,触着剑光的尸人、鬼王暴毙,侥幸没死的尸人失去灵识控制,化作以本能啃食生命的恶鬼。
这小小城池之内,便和养蛊一般,互相残杀,最后只剩下一只最唯强大的尸人。
远处,有数道洪流奔袭而来,就连那似乎永不散去的灰黑都被染成金色,来的最快的便是这抹金光,这把神剑名叫初霞,上面的女子剑修唤作争鸢。
她看着这座城,沉默不语。
“大有问题。”她这般想到。
究竟是谁能将这座城变成一方死地?看着土地灰黑,空气内满是死寂,怕是百年之后,这里都不能供人居住,甚至还有可能会孕育出强大的怨魂和精魅。
如今,便是她不想管也不得不管了。
有那尸王放下断肢残臂,猛然抬头,那愈发灵动的猩红眸子则是死死的盯着那半空之上御剑而来的女子。
争鸢惊讶的一挑眉,原来城内还有一只尸人,她先前灵识曾覆盖住整座城,为何没能发现他的存在?
看着样子,应该算得上是一只知守境界却只能发挥出金丹巅峰实力的尸王;若是在给他一点消化的时间,便是知守境的实力也能轻而易举的达到。
不愧是邪物,能在一时半刻如那灌食的白鹅一般,成长迅速。
可惜他遇上了世间邪物的克星,万万是没有活路可言的。
初霞神剑震慑妖魔,光明正大!
那鬼王死了,被初霞一剑扫过,剑光拖起他的眉间,一整个脑袋轰然爆开,尸体自燃,就是连灰烬都没剩下。
和那苟道人的死法,如出一辙,只是出剑之人的境界,修为层次,高低不同。
“还有鬼王一十四,就是不知他们经不经得起我杀。”争鸢轻轻闭眼,便是这方原数十里,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想必那个少年,早已死在了邪修的手段之下,可惜了一段善缘,可惜了一世修行,可惜了一副正邪两身!
古棺之下,徐卿秋的肉身缓缓流转,哪怕他已经死去多时,依然有无数灵气涌入他的体内,融进他的血液和骨髓。
若是他突然睁眼,想必会吓死很多盗墓小贼吧。
古棺之外,神剑初霞剑光所至,就有一鬼王毙命归去,哪怕拥有部分灵识的鬼王畏惧死亡留恋阳间,哪怕他跪地求饶,依然不得争鸢半点怜悯。
有那青色火焰的僵尸鬼王,前世是那御前上将,曾在战场上拼死奋战,立下不世之功,却依然逃不过敌方人多势众,最终惨死与此,敌人敬畏敬重于他,便是给他留了全尸;没想到他再次睁眼之时,是与世界为敌。
他看着那抹金色洪流在天空之上流转,像割韭菜般收割生命,最后便是自己高高跃起,看见了烧着的身体不断化作飞灰。
此处,又有几人先后前来,那位叫人看不出跟脚的黑袍男子,什么也没做,打量了一次战场便悄然离去;
一位青衣少女,穿着相较于争鸢来说,算是十分保守了,不过她模样太过惹眼,一时间让同为女子的争鸢也看呆了眼。
只是不知她如何来的争胜之心,心中某处定要和她比个高低。
青衣少女全然不在乎她那如同挑衅的眼神;她先是如同那黑袍男子般环视了一遍战场,发现没看见想见的人以后,便是要下去翻找那些尸堆,看样子怕是不见着面,她便真不走了。
那争鸢眉头一皱,语气嫌恶道:“那么脏乱的死人堆,看着便叫人恶心,你怎么敢翻找?”
青衣少女没有理她,而是不断用仙术推开一个又一个人。
争鸢还想开口,便是无意间瞥见了那少女脖子上的的一枚玉佩,她眉头一皱,惊讶道:“原来你也是青山的!”
青衣少女停下手里动作,缓缓抬头,看着她道:“也?你莫非见过我宗内之人?”
争鸢俏皮的笑了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衣少女看了看她的面容,说道:“阡陌,百里阡陌。”
争鸢便是如赢了什么一般,心情大爽,她无所谓道:“是啊,上次在城里见过一个年纪和我一般的少年人,只是他不肯与我回宗,想必便是死在这里了吧。”
那百里阡陌听闻,点了点头,于是又开始翻翻找找起来。
争鸢看着她手里动作不停,不知怎么的,竟是开始嫉妒起来,至于嫉妒什么,她也不知道。
随后又有一拨人前来,为首之人背负长剑踏空而来,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争鸢抬头一看,虽说认不得是哪位通天大能前来,但也应该礼称一声前辈。
只是那青衣少女并没有抬头,更没有行礼,还好这位前辈不计较此事,若不然遇上脾气古怪的古板之人,便是出手教训一番也没得话说。
修行界里,此类事件其实并不少见,甚至很多自诩天才的名门弟子,太过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以至于死在自己人手里的,比妖族邪修打杀得还要多。
那背负长剑之人同之前来者一般如出一辙,先是环视一番周遭土地城池,随后沉默不语,只是他们明显更为焦虑,想必是有什么影响到了他们的心境。
不过,那背负长剑的前辈,一剑挑起了一处地底墓穴,以至于古棺重见天日,他们人群之中,还真有人明显的缓了一口气,而他们便是保持沉默,随后更是御剑而返。
有百里阡陌蓦然回头,快步走向那处奇怪的棺木,那争鸢缓缓掐了一道剑决,初霞立起剑身,以防不测。
少女轻轻一推沉重的古棺,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容。
有那阴霾退散,露出一地霞光。
见那百里阡陌竟是满脸泪水,缓缓道:“师弟,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