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塔尔山的山脚下,有这样一些非常独特的建筑。
如果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些建筑的话,甚至无法第一眼发现这些建筑。即便亚比沙雪原没有这样能遮挡住视线的暴风雪,也很难发现这些建筑。原因很简单,因为制作这些建筑的“工匠”们并不希望这里很容易就被其他任何存在发现。
不过实际上,即便你就身处这些建筑周围,你也不一定会成功地发现这些建筑的存在——毕竟这些建筑从地表的角度看来也只是盖上了厚厚的积雪的一片非常粗糙的木板而已。当然了,这不可能是住着比蚂蚁更小的魔兽或者为了掩人耳目而刻意伪装成木板的,毕竟无论是哪一种,听起来都无一例外地让人感觉实在是太多此一举了。
在凡人的城镇里有这样一种特殊的建筑措施。这种建筑措施走在大街上很少有人会花过多的心思去留意它的存在。因为这种措施本身就并不需要让人注意,太过分地注意反而还会觉得非常地恶心。这种措施就是凡人城镇里为了收集和清理生活垃圾以及排泄物所使用的下水道。
这些位于加塔尔山山脚下的建筑本身有非常接近于下水道的构造:由散落在山脚下的无数木板掩盖着的大量相互用铺着粗糙的发黑木板的通道相互连接着的明显的人造地下空间。和下水道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混杂着生活废水、工业废水以及排泄物的恶心到散发着腐烂的恶臭的污水,而且还有代替了下水道清洁工常用的手提煤油灯的用草绳绑着散发淡蓝色光芒的希波库狗尾的木棍。同时,在这些相对较大的空间和通道里面,有很多用弱小的魔兽皮毛草率地编织在一起的衣物和类似床单的物体,以及用打磨过的石块和树枝绑在一起做成的工具和武器散落在每一个角落里。从这些来看,住在这里的智慧种族们可能活得比那些贫民窟里的乞丐和苦工们还要活得更加地凄惨一些,如果要大概的形容的话,估计要是贫民窟的人们遇到了住在这里的可怜人的话,都忍不住想要留下一两枚铜币再离开吧。
如果不是那道来路不明的威压的神秘主人一直保护着他们,他们根本无法在这个亚比沙雪原继续生存下去——哪怕他们适应环境的能力在整个欧布伦斯坦大陆上也非常地出名。
这些用通道相互连接的地下空间里,只有一个相对略大的空间里勉强比其他地方要整洁一些。不仅有以木块搭在地上并且披上野猪皮的小床,还有一个挂着各种用兽皮制作的相比于其他衣物更加精致的一些接近于长袍的衣物,甚至还有可以休息的充当椅子的木墩和充当桌子的树桩。看起来住在这里的那位应该是这个地方最有地位的存在。
而事实上现在也确实有两位正好就在这个空间里,一个坐在那铺着野猪皮的床上,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背部已经明显地弯了下去,脸上也布满了大量的皱纹和老年斑,看起来应该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另一个就明显年轻很多了,虽然就个头而言是一个非常瘦小的男性,但眼神看起来比坐在床上的老人要精神很多,而且就外貌而言,两人的长相非常地相似。
两人的个头都非常地矮小,甚至比虽然矮小,但是力气出奇地大的矮人还要矮上那么一截,感觉就和森林里的低级猿猴魔兽的个头差不多大。全身的皮肤都是一种透露着不健康感的灰绿色,牙齿和指甲则是一种非常肮脏的灰黄色,独特且丑陋的暗黄色横瞳中虽然有着情绪和精神,但却没有其他智慧种族所拥有的具有一种强烈的极具美感的智慧光芒,虽然耳朵是和精灵的耳朵非常相似的如同三角形的细长尖耳,但他们并不具备精灵们那让其他种族羡慕不已的美貌,反而还有一种让人鄙视和嘲讽的,接近于野蛮魔兽的丑陋。
这如同下水道的建筑里居住着的主人们,是欧布伦斯坦大陆上名声虽然很响亮,但一点也不受欢迎,甚至还被大陆上的智慧种族们厌恶的种族——由传说中的十三古堕神之一的掠夺、欲望与贪婪之神多哥米尼雷特创造的种族之一,著名的丑恶强盗哥布林。
然而,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两个哥布林看起来完全没有一丝强盗的感觉,甚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农村里的农民父子一般的朴素。
住在这里的哥布林完全没有强盗的感觉。而实际上就算他们真的和其他同类一样是强盗,在这个没有其他智慧种族生存的地方,他们又可以去抢劫谁呢?答案是谁都抢不了。
哥布林自从没落了以后,能和其他智慧种族抗衡的资本只有疯狂生产后代造成的数量优势和对其他种族的无限恶意了。而这里的哥布林们的出生率只能保证和他们的死亡率持平,至于恶意?很遗憾,在这个地方,他们没有施加恶意的对象,再加上长年生活相对安逸,现在的他们在十年前的事件发生之后,随时都有可能被魔兽们吞噬和毁灭。
“哥布林……真是一个可恨又可怜的种族啊……”
看起来疲惫不堪的老哥布林努力又吃力地咬了咬牙,但却对于如今亚比沙雪原的哥布林们必须面临的困境感到深深的束手无措。
哥布林,曾经也是一个辉煌的种族。即便他们是并没有得到任何神明的庇佑的“不祈祷者”,但也曾建立起了丝毫不输任何人的强大帝国,威震四方,在大陆上有及其充足的立足之地。
然而,对于现在的哥布林而言,那也只是历史而已了。而很多不愿接受曾经的辉煌和现在的落魄的巨大差距的哥布林们把仇恨放在了所有的智慧种族身上,同时在仇恨的驱使下不断地抢劫其他智慧种族的财富,屠杀其他智慧种族的生命,甚至将其他智慧种族无力反抗的女性抓回巢穴。
而接受了现实的另一部分哥布林们知道现在的他们无法改变哥布林的帝国已经毁灭和无力改变现状的现实,于是便躲在了和亚比沙雪原类似的地方隐藏起来,之后再也不问世事,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隐居者。
“是啊,父亲。那些无法接受事实的同胞们也许直到现在还在不断袭击和掠夺着村庄吧。”
另一个年轻的哥布林明显是老哥布林的孩子,对于父亲的话,他表示了认同的态度。
哥布林们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力量不再和以前一样强大,就连智慧都有了明显的大幅度下降。不过也许是幸运的最后一点恩惠吧,哥布林们的统领者以及其后代依旧具有着足够的智慧,并且每一代统领者的后代中一定会有一个和曾经的帝国哥布林体型相仿的大型哥布林,依靠这些,哥布林现在才还可以继续以“智慧种族”自居。
不过,现在作为哥布林守卫队长的大型哥布林,老哥布林的小儿子,年轻哥布林的弟弟早已死在了去年的一次魔兽入侵中,被那些魔兽撕成碎片,吃得连血都没有留下一滴。
“真是不甘心……虽然先祖带着一部分族人们躲进了这个寒冷的冰魔界,并且决定放下过去的一切,但实际上这些关于过去帝国的辉煌的历史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从先祖一直传到现在的你——我的儿子阿鲁的身上。看来先祖也和他们一样深深地为历史感到遗憾啊……”
年轻的哥布林阿鲁沉默地看着自己年老的父亲不断地对着他吐苦水。父亲这辈子一直承担着领导和保护已经失去智慧了的同胞们的责任,而现在,可能花了一辈子保护的同胞们就要因为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彻底消失了,老哥布林对此感到非常地自责。
“真是该死,没想到啊……我们已经在这里存在了那么久,结果只要失去那位释放威压的高人的庇佑,就会如此不堪一击……阿鲁,你觉得我们还能再撑多久?”
“父亲,我觉得……我们最多可能只能再撑一年……不,大概九到十个月,这大概就是极限了。”
阿鲁简单地思考了一下后,用遗憾的语气回答了父亲卡鲁的问题。
卡鲁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不过也许是希望在这个必死无疑的现实面前再挣扎一下吧。但是阿鲁知道,如果现在故作乐观地说“应该再撑几年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大不了想办法离开这里就是了”反而是在狼狈地逃避现实。
——哥布林在实力上已经是弱者了,如果精神上再继续懦弱地逃避的话,那哥布林大概就彻底完了。
阿鲁在心里如此警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