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风岩穿戴整齐,伤口已经结痂,已不需要绑带,她细心上了黄粉,昨日曹墨回去后,她对着镜子才发现黄粉被泪水冲刷殆尽,露出一张素白的面孔和晶亮的眼睛,大有梨花带雨之态,不禁暗怕,幸亏曹墨是武将,不大在意这些,若是换了洛煜或季子青,想必就要露馅了,自警今后不可大意。
曹墨的马车已经在门口了,风岩上了车才发现坐垫换厚实了,笑道:“多谢曹兄,想不到你还这么细心,未来嫂嫂福分不浅啊!”
曹墨斜坐着,一瞥风岩的装束,说道:“气色不错,这几日养伤倒是养得富态了,今日一打扮,宫里的女子该是都要围过来了。”
风岩噗的一笑,笑道:“你该不会是妒忌我吧,曹大人日日进出洛宫,就没有个小宫女对你表达思慕之情?”
曹墨挑眉道:“我就奇怪了,女子难道都喜欢你和子青这种,眉清目秀,讲话之乎者也的?我看我五官也是端正啊,无非就是眼睛小了点,皮肤黑了些,诗文稍微弱一些,好歹也是一代忠良啊!”
风岩笑得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用手遮住了鼻嘴,摇头道:“我倒不知道曹大人还在意这些,对了,我师妹晏菀倒是和你脾气相投,要不改日我跟我师父去说说看,给你们保个媒?”
曹墨连连摆手:“饶了我吧,这晏菀我可吃不消。”
两人说笑着便到了洛宫,一路进去,风岩发现真的有许多宫女朝自己看来,以前扮作男装时,溪微常常说:“公主扮作男子也是一个翩翩君子,面庞如玉,身子挺拔,很是玉树临风。”曹墨一副“你看我说得没错”的眼光,不禁莞尔。
到了御书房,季子青已经先到了,看到风岩过来,不禁也寒暄一番,让了一个软座给她,洛煜自然又是一番关心,风岩不禁惭愧:“多谢洛王和诸位的关怀,风岩很是感恩,只是受了点轻伤,已痊愈了。”
季子青道:“终究你是护了东洛的安全,若是那厉骁在我洛国出事,天下流言必定不断,洛国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洛煜道:“子青说得对,风岩舍身护我洛国,是为大功,你身子单薄,想来也未痊愈,今日赶来商讨大事,实在是难为你了。”
洛煜见风岩站着拘着礼,忙让他坐下说道:“七星玉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齐王寿辰在即,我们得想好计策。”
季子青眉头一紧:“听说这七星玉早前齐王寻遍天下不得,这齐王膝下王子众多,却独爱安然公主一人,那公主也是性痴之人,听得民间传说有块稀世美玉,就一定要得到此玉,可惜,终究到死也不能如愿,这齐王想必痛心不已,近年来四处寻宝,以慰公主的在天之灵。”
风岩面有忧色:“这七星玉不管是谁敬献给齐王都不打紧,要紧的是这七星玉是从我东洛找去的,齐王曾号令让诸国协力寻宝,结果厉骁来了一趟便找出了七星月,齐王难免会认为是我东洛办事不力,这还是轻,若是被奸人挑拨,说不定齐王会认为我们忤逆,故意藏宝不献,齐王一旦埋下怀疑之心,东洛便是……”
众人都觉事态不一般,莫煜虽极力面不改色,倒底有了阴郁之色,曹墨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厉骁,好歹我们还救了他一命,早知他如此奸险,不若当初让辰国人杀了他,最坏不过就是如此。”
洛煜示意他坐下,思忖良久,说道:“厉骁定是有预谋,那七星玉不知他从何得来,但断不是从我东洛得来,那几日我们都有隐卫跟踪,并未发现他从哪里买了此玉,可见,他来东洛就是为了栽赃。”
曹墨又是气急:“不折手段,真是让人唾弃!”
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连齐王都寻不得的宝物,那区区漓国怎会轻易拿到,不会是个赝品吧。”
赝品?此话一出,莫煜,季子青皆是一默,能让齐王几年寻觅不得的稀世美玉却让漓国寻得,两人不是不怀疑过。莫煜看向风岩:“风岩,你怎么看?”
风岩摇头“我觉得一定不会是赝品。”
莫煜的眼神里划过一丝赞许之色,与自己不谋而合,他望着风岩纤尘不染的眸色,道:“为何这么说?”
“民间都道这齐王一夜便白了头,现下他最想弥补身故公主的遗愿,要是这七星玉有假,漓王不是自决生路吗,他不可能为了讨好齐王而断送了漓国的。所以这玉必定是真玉。”
玉是真玉,厉骁说是从东洛找来的玉,也是无懈可击,现在如何是好。
曹墨似是下了决心,不禁张口说:“既然那漓王要献媚于齐王,坑我东洛,我便让他献宝不成,我去截了那七星玉,看看这厉骁还怎么把玩心机。”曹墨说这话自有一番底气,自己自幼师从于江湖**子,练得一身出入于无形的轻功,一人曾对战过十二个死士,替莫煜立过风汗马功劳。
莫煜负手站立于窗前,良久道:“这个法子我不是没想过,但是风险太大,那厉骁诡计多端,善用障眼法,要知道七星月真正所在并非易事,再者漓国已放消息出去,七星玉将于一个月后于齐王寿辰之日敬献,如果到时齐王知道是我东洛截取,必会视我为敌,到时就弄巧成拙了。”
季子青沉吟良久,无奈道:“如今之计,唯有我东洛对齐王表达诚意,所以此番齐王寿辰,我们要精心策划。为了东洛,我们要设法投其所好。”
风岩心有所动,思忖了下,说道:“厉骁进献七星玉一则和齐王的关系更亲厚了些,二者又离间了齐国和东洛的关系,可谓是一举两得。可是终究齐王在乎的不是七星玉而是他最钟爱的公主安然。”
“如此声势浩大找寻七星玉,齐王为的不是此玉,而是用此玉慰藉亡女,也算稍稍安抚自己。这样疼惜女儿的拳拳之心,确实让诸国有目共睹,让天下人唏嘘不已。可是跟七星玉比,安然公主最在乎的又是什么?那安然公主在意的齐王自然爱屋及乌,不会轻待了。”
风岩话里话外说得明白,三人心里都了然了。
洛煜面露尴尬,他耻于如此,不想拿安然公主之名跟齐王摇尾乞怜,被诸国诟病。
风岩自然知道洛煜的顾虑,她的脑中出现了安然公主那支让人心醉的“云途之歌”,如果能在他的寿辰上再次看到自己的“安然公主”,想来什么七星玉、八星玉之类的都算不得什么了。
风岩站起来,说道:“我机缘巧合,遇到过一个舞娘,她曾为安然公主教习过舞蹈,听闻安然公主从十二岁开始便潜心钻研一支舞蹈,叫做“云途之歌”,这支舞蹈她本来是想献给……”
风岩望了一下洛煜,生生把“洛煜”二字吞下,说道:“想献给未来的夫婿的,所以她从未跳给外人看过,只有齐王欣赏过。如果这支舞蹈出现在齐王的寿宴上,你们觉得会怎样?”
风岩此话一出,三人俱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安然公主这样私密的事情居然从风岩口中说出。
曹墨先说出来:“这样的舞娘,说不定是心口开河,不足为信。”
风岩也不理他,说道:“实不相瞒,这舞娘是我的近亲,她虽是告老还乡了,终究和安然公主感情深厚,在安然公主周年祭上,她央求我给她吹个笛子,她跳了安然公主独创的“云途之歌”,以此来祭祀她,所以洛王不必怀疑这个事情的真实性,风岩愿担保。”
原来如此,三人自是相信风岩,子青说:“这招甚好,这舞蹈既然并无外传,齐王自然不会认为我们刻意为之,他思女心切,定会无限慰藉,说不定认为是安然公主在天之灵仍然心系洛王,所以将“云途之歌”托梦给了洛王。”
风岩点头:“如此一来,厉骁的嫁祸之心也无法实施了,公主死了都要惦记的人,区区一个厉骁怎么奈何的了,说不定齐王认为七星玉流落在东洛正是安然公主的意思呢。”
“妙,秒,秒!”曹墨连连赞道,“这主意甚好,父母都有护短之心,纵然我行事毛躁,我父亲对外口口声声说我不如别人,私心里都见不得旁人说我不好,想来齐王也是如此,女儿喜欢的人,旁人若要诋毁,他自然内心厌恶,想来,这厉骁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哈……”
曹墨这番话很是接底气,倒是很有哲理,也说到了点子上,几人都笑了起来。
洛煜点了点头,如今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便说道:“如此,就辛苦风岩将那舞娘请来,时日不多了,得加紧教习了。”
风岩一愣,转而说道:“自辰国被灭后,我与那舞娘也失散了,恐是一时半会寻不来了。”
三人一怔,舞娘若是寻不来,那方才说了那么多不都是无用功么,洛煜面色一沉,曹墨赶忙说:“风岩,你什么意思?”
风岩泯了泯嘴,踌躇着,终于说道:“那支舞蹈,我帮我表姑配过乐,倒是记得很熟了,若是像海心姑娘这样悟性好的人,我略微一点拨,必定能练得七八分像。”
这意思是风岩教习叶海心“云途之歌”,曹墨若有所思,终究没有说话,洛煜倒是松了口气:“风岩悟性非比寻常人,海心潜心习舞多年,也有心得,交给你二人,我放心。只是时日不多,得加紧练习了。”
一番商议后,终是定了叶海心习“云途之歌”,风岩提了两个要求,一是学舞期间外人不得探看,纵使洛王也要等学成之后再看;二是习舞的场地放在曹定府,因叶海心住在曹定府,曹府又有舞馆,最是适合,清风堂挨着曹定府,自己来去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