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八月十五,又渐渐进入昼短夜长了,感觉日子也过得快了许多,天气又恢复到初春的感觉,凉爽中还带了些寒意,早起后,需要炉火来烘暖僵硬的肌骨。
这些时日以来,老太太渐渐恢复了行走,可以帮着顾林业他们安排一天的一日三餐。盼盼也从之前的禁锢中抽离出来,整天在屋外或是跟着顾林业一起到地里玩耍,去放飞他压抑了一个多月的童稚的心。
九月份,盼盼见着爷爷把红薯一背篓一背篓地从地里背回来,又放了一部分到地窖里,他似乎就感觉到了这时节有吃不完的好吃的。前期的板栗,现在核桃树下的核桃,树上挂着的快要成熟的柿子,某天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回来的杨桃,还有现在的某一种红薯,都是他的最爱。这时节,是他最幸福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吃上这样的美味更让他愉快,更重要的是,他可以自己去寻找。在核桃树下转悠着就发现了一个脱光了外壳的核桃,圆溜溜、光光的,特别好看,他要把这些捡来的果子存起来,拿回家跟祖母炫耀、分享。
可惜今年的板栗没有多少,结得不多,有时候遇到那么一颗板栗树还能捡到一些,但刚出的那段时间顾林业没时间去树下捡,掉下来就全让老鼠盘走了。前期,某天早上,顾林业早早就去捡板栗,拿着镰刀在树下的草丛中翻找,一边割草一边捡,谁知还没有捡多少板栗就遇到了野蜂巢,还让野蜂蛰了几个地方,当时回家后就肿痛得不行,就此也就作罢。
但是,对于盼盼来说,拿来给他吃远比不上他自己去找的,他自己捡到了树下的核桃,都要蹦着高兴很久,还要在爷爷面前炫耀。
“爷爷,你看,我找到了一个,这么大一个!”
“嗯,那好,你继续找,多捡一些,把树下的核桃都捡了才好,免得老鼠在晚上的时候就拖走吃了。”
“爷爷,这里有没有野蜂,我怕把我也蛰了,像你肿那么大。”
“没事,那个地方我都看过了,没有野蜂,现在这时节,蛇也不出来了,你就放心地找吧。只是找的时候,就一点一点的顺序地找,不要这里翻一下,那里看一下,重复找,这样是捡不干净的。”
盼盼在爷爷的指教下,又开始专心地找起来。这三岁大的孩子,还真能听话了,让他顺序挨地儿找,他就真是在顺序找,这样没有遗漏地将树下翻了个遍。
此时的山间,所有的地块都露出了它的原型,那些荒地上的草木,都染上了色彩斑驳的黄色,显得萧条而空旷,若再有蓝天和秋日,便就彰显出秋天的高洁与旷达来。此时的山间空气里,都弥漫着果实成熟的气息,这是这个季节里天地精华的凝聚。
此时,漫山遍地的野菊花开出一簇簇明黄的小花,这是九月里最明艳的颜色,祖母也喜欢采一些这样的小花,它有一种菊花特有的香味,放在枕边,可以清心宁神。
当祖母在一簇花丛里细细地采摘菊花时,盼盼也跟来了,帮着祖母采摘。
“祖母,这些没开的菊花也可以采吗?”
“可以呀,没开的那种才好呢,若是要入药的话,那种没开的菊花药性更强一些。”
“可是,没开的这种小些。”
“什么小些,都是差不多大的,只是开了花的看起来大些,但分量是差不多的。”
“这菊花怎么有股臭味。”
“不是臭味,那是你没有闻习惯,野菊花的香味,格外提神,所以用药能去火。”
······
盼盼见这密密麻麻的菊花,祖母在一颗一颗地采摘,显得特别慢,他就站在脚地上,腿有些酸,眼睛都晃花了,显得很不耐烦。于是,他干脆一把一把地扯,和着枝叶都扯进袋子里。
“哪是你这么干的!这个野菊花和家里种的那种不同,这个枝叶是不能吃的,不要放在里面占地方。”
“菊花能吃吗?”盼盼认真地问祖母。然后放了一颗在嘴里,放心地嚼了几下,苦的,特别苦,让他愁眉苦脸地连忙吐掉,引得祖母哈哈大笑。
“吃都吃了就吞掉,菊花败火的,这秋季燥火,吃这个最好。我们家每年收家菊花就是这时候收,到了冬天炖猪肺汤。”
盼盼因为错吃了苦菊花,又被祖母笑话,悻悻地走开了。再说,临近中午,他们所在的山坳里的菊花叶上,总有露水湿漉漉的,感觉很不舒服。早上的太阳本身就升得晚,这时节的早上总有大雾,快到晌午的时候太阳才出来,出来时还是那样明媚。
祖母摘了一会儿菊花,也感觉到不适了,她是怕这时节的冷露水,对她的关节有影响。这种野菊花到处都是,也不一定要在这个地方来采摘,只是因为这里的菊花密集均匀,才引得老祖母舍不得离开。
盼盼趔趔趄趄走开后,就去到树下去晃枯叶,他要把树上的黄叶都摇下来,铺在地上,一踩上去就吱吱作响。但在树下疯了一阵后,见祖母都走了,他又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上祖母去。到了一个山梁上时,终于见到了阳光,野菊花上的晨露也被阳光晒干了,还显出一丝丝温热来。祖母就放下口袋,专注地采摘起来。
“祖母,怎么不在刚才的地方采摘了呢?”
“刚才那里的露水重,我的裤脚都打湿了。我见太阳已经照到上梁上了,就换到这里来。你别看这时候的露水,寒凉之气最易入骨,让人受不了。”
“可是这里没有那里多。”
“没事,下午的时候再去那里采也是一样的。”
“祖母,我们采这个野菊花是来吃的吗?”
“是啊,你吃不吃?”
“这个是苦的,不好吃。”
“往些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要采摘菊花,做成野菊花玉米面饼···”
祖孙两就这样悠闲地采摘着菊花,在太阳底下有说有笑。盼盼见着祖母在跟前守着,他似乎也胆大了些,在裸露的地块上这里跑跑,那里看看,见着一些青草就打打,见个树下的黄叶,他也喜欢把它们捧起来,再撒到空中去,看落叶飘零的样子······他在山间就像风那样自由,那样放荡不羁,那些时时的欢笑,就像是这时节盛开的野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