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
略显凉意的夜空下，白家三口人坐在院子，欣赏着这满月之色。
靖远王年轻时也算饱读诗书，如此团圆时节，似乎是往事涌上心头，借着酒意，高升朗道：
大漠孤烟三余载，
千百将士落他乡，
马革裹尸无去处，
但愿亡魂归故里。
靖远王将手里的酒杯斟满，对着西方一敬，随后倒在地上。如此之举，往复三次。露出一丝笑意从新坐回石桌。
白峰靠近父亲，小声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宽慰他。
白远也一反常态，安静的坐在那里。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每逢中秋时节，父亲都会在酒后，缅怀下跟随他征战沙场而不能回家的将士。
只是听他絮叨些琐碎的事情，总引不起白远的兴趣。唯一引起他兴趣的就是靖远王提起的域外公主的事情，不过一听是送给当朝圣上的，便觉得没了兴致。
……
魏府，坐落在城中的西北角，这里曾是某位朝廷官员的府宅。自从魏武回来后，便将这里买下来作为安居之所。
曾是江州城首富的魏明远，自然有些数不尽的财富，虽然当初为了攀上李德厚这条关系，贡献出一半的家产，但是剩下的足够他挥霍。
与其他男人一样，魏明远家中有多房妻妾，不过却只有魏武一个儿子，自然宝贵的紧。
这次从皇城回来，有两个意识，一是干爹李德厚有意让他拉拢徐晶元。二是许连英为首的东厂有意把持这江州城的粮草供应，以此为把柄，制约靖远王。
“父亲，这白远之前羞辱我等，您有何良策？”
“这白家小子不过靠着他父亲照应而以，此事只能来暗的，或者等靖远王死。”
“父亲，说的是。您看这样如何？”
魏武附耳在其父的耳边，小声的嘀咕着他的想法。
“嗯？怕是难以成功。”
“爹，您就让我试试吧。我一定让那小子吃个亏，已结我心头之恨。”
“去吧，莫要伤他性命，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
魏武露出笑意，重重的点点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魏明远看着这位独子，眼中充满着溺爱，却又有一丝惆怅。实在是他的主意都是些小道，纵使在皇城的这几年，官场间的事情了解甚多，心性也变得沉稳，却始终还是太年轻，没有成府。
只是身为父亲，却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纵使千般错，也得无条件支持他，如今之际只能多做些防备，以免出现不好的变故。
……
明月当空，
回到院中的白远，讨好的站在酒花子身旁，等待着他传授武功。
白天之际，在酒花子的建议下，他选择一门武功，既不是刀也不是剑反而是门逃跑的功夫。
用酒花子的话说：“你身后站着靖远王的数万兵马，只要能保命就行。”
白远觉的他言之在理，顺理成章的应承下来。
酒花子扭扭捏捏的从身上某个地方掏出零散的几张残页道：“给，好好练。”
巴掌大的纸张，共有五页，褶皱不说，还有些地方带着黄不拉几的东西，真不知道是什么。
白远仔仔细细的翻看一遍，都是图画，倒也解决他不认字的问题。
“酒老……不……师父，这有没有名字？”
“别喊师父，你这是拿酒换的，名字没什么意义，你想叫什么就是什么。”
白远沉思下，一本正经的道：“不如就叫拳打猛虎脚踢蛟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步。咋样？”
“噗，咳咳。”
酒花子一口酒没咽下去，一时间全喷出来。然后看傻子般看着他问：“你是认真的。”
“当然了，那戏里不都这么唱吗，一听名字就知道多么霸气。”
酒花子撇撇嘴，扭过头去，小声嘀咕：“老鬼，你这踏青云改了个大气的名字，就是不知道你知道后，会不会气死。”
酒花子的话，白远自然没有听到，因为他在模仿画中的步伐。只是十来个步伐，却平平淡淡，无特别之处。
“酒老，好像没什么意思啊。”
“多加练习，自会明白其中的奥妙。”
次日，
寒露打湿的街道，还有些许的黏稠。太阳刚刚探出头来，整个江州城还是处在阴影中。
一道瘦小的身影，看四下无人，偷偷来到魏府的宅院前。
府宅内的下人闻听敲门声后，打开院门让此人进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瘦小的身影避人耳目的离开魏府，不过手里却多了一个钱袋子。
他纠结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到刚开门不久的包子铺前，捎带着几个包子回到城北的破庙中。
“三，回来了？”
破庙中的地上，躺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干巴巴的身躯，伴随着喘息的咳嗽。
“爷爷，您看我带什么回来了。”小三打开手里的包纸，三个包子呈现在老人家面前。
“三，你哪来的钱，又去偷了？”
“爷爷放心，没有去偷。我给人家帮忙给的。”
老人家露出狐疑的面色，盯着小三子那有些微红的脸蛋，叹口气道：“三，曹家先祖有愧于世人，才落到如今地步，莫要行不义之举，不然曹家怕是要绝后了。”
“爷爷，快吃吧，三没有做坏事。”
老人家点点头，满目欣慰的拿起包子，三两口吞下，曹三拿起另一个放入他手中，老者却没有去接。
“爷爷？”
曹三唤了一声，颤抖着手，伸向老人家的鼻间，却是只有出气，不曾有半点进气。
老人家眼中渐渐失去神采，耷拉的眼皮缓缓的闭上。
两行清泪瞬间滑落曹三的脸颊，他的拳头重重的砸在地面，极低却又嘶哑的声音发出来：“爷爷。”
许久后，他背起爷爷的尸首，一步一步的走出江州城。
城内涌进不少流民，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暴毙，对于曹三这样的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生逢乱世命如狗，老汉的尸首就葬在江州城外的十里坡。好在曹三手里有些银两，倒也能买的起一副像样的棺木，不至于黄土一埋，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北有踏天关，西有江州河道，老汉的坟可谓是靠山近水，外加十里坡登高望远，真是难得好地方。
不知是曹三有意为之，还是碰巧，反正老汉也算是睡个风水宝地。
曹三连磕几个响头，摸摸脸上的泪水，向着江州城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