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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喜欢是一种力(6)

倾慕的倾,卿卿的卿。

这样解释自己的名字,是人生第一次,而且,是毫无意识就顺口而出的。

顺其自然到,陈倾卿自己也分不清,这样的解释,到底是,处心积虑,还是,冥冥注定?

不过,不管是那种情况,陈倾卿想,他是不会明白的吧?

一个女孩,为什么唯独对他这样子解释自己的名字。

陈倾卿随即抬头,想从他脸上捕抓些什么,来回答自己的疑惑,或让自己死心,或让自己期待。

是啊!他是不会明白的,自己故意提起的“卿卿”,到底是什么意思,藏着怎样的少女心事。他呆顿得那样明显,表情那样自然。那里像自己啊,全身都在紧绷着。

不在意的人,总是无动于衷啊!陈倾卿是明白的。

王钊疑惑地顿了一下,分不清到底是“清清”还是“轻轻”,最后只是点着头说,“你好!我叫王钊。”

她知道他叫王钊的,她刚刚就叫他王钊学长的,他是没有听到吗?

心里的小人儿在咆哮,可是,她不可以。她最多只能是唇角扯动了一下,角度微妙得似笑非笑。

是啊!是自己一味想得太当然了。陈倾卿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愿认清罢了。

她站在那里,企图劝阻自己。

心里的小人儿指着她的鼻子说,蠢蛋!他才不会在意你是不是知道他的名字呢!他更不可能猜想得到,翻墙时莫名遇见的意外之人,竟然是认识自己的;更更更不可能知道,眼前的女孩是因为倾慕他,所以从一个“小太妹”洗心革面变成“三好学生”的......

他,全都不会知道的。

不会的。不知道的。

可,明知如此,还是好难过啊。

爱幻想的少女,沉迷其中的少女,多么地爱臆想,也爱欺骗自己。

少女就是这样一边幻想造梦,一边认清现实,长大的。

以后,等她长成真正自信且温和的大人之时,或许会嘲笑这段年少无知且天真幼稚的时光。但是也一定会真心感谢的,因为是幻想带给她们希望和力量的。

渴望童话故事,渴望故事里的王子。所以,当有一天可以在真实的世界里遇见那个王子时,灰姑娘便用尽力气去靠近,用世界上最笨拙的方式去追逐。

对于很多人来说,成长,是从追逐某个梦,或者,某个人开始的。不是吗?一边努力追逐,一边幻想成功以后,只是,唯独没有设想,可能遇见的开始。

那个开始的当下,到底该怎样,优雅地去争取目光?

——

今天的遇见,就连陈倾卿她自己,也是不曾敢奢想的呀!

所以,她太无措了。

无措到只剩疑惑,疑惑那些虚幻的外界氛围,怎么就没有呢?

本该平凡无比的早晨,竟然成了少女幻想之梦,真实且有肉有血的开始。于是,少女有点变本加厉地想要更绚丽,偶像剧那样绚丽的梦境。

所以,陈倾卿疑惑。

为什么,天没有因此而更蓝,阳光也没有更灿烂?为什么,一切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平常?偶像剧不是这样演的呀!至少要有彩虹或者音乐啊!

可是,真实的现实是,及时敲醒虚幻的上课铃声,响得那样讽刺,扎耳。

这,多么让人失望。

那个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人,处于自己世界之外极其遥远的人,自己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霍霍然地从天而降。而且,还对自己说了加油!

可是......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就这样,没有后续了?就这样,他走掉了?

他往前跑了。

陈倾卿站在原地,看他的背景,默然落了泪。用力抹掉后,背起书包跟在他身后跑,不一会就气喘吁吁。

在那幢写着“高三”的教学楼前,陈倾卿停住了。

看着他继续往前跑,衣角飞扬,脚下生风,头发向两边挥舞着。

曾经,只能是自己想象的场景,就这样近在眼前了呢!

陈倾卿突然就不伤感了。突然明白,喜欢他,只是喜欢他,把喜欢当成自己一个人的事,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可是如果贪婪了,企图他回应,便是一件不开心的事了。

他跑上楼了,消失在楼道口。

陈倾卿也转身往回走,她一边走一边轻轻哼着,哼唱那一首她经常听的歌。

【你看我多么渺小一个我

因为你有梦可做

也许你不会为我停留

那就让我站在你的背后

我可以跟在你身后

像影子追着光梦游】

站在属于她的“高一”教学楼前,仰头看天空,其实,天空确实是好蓝的呀!

陈倾卿在心里默默表白:

“当年那个差点破罐子破摔的女孩,是因为你,在心底腾升出一股新的力,推着自己往前走的。

谢谢你!王钊学长,让渺小的女孩,有梦可做,借力而动。”

——

后来,高三那年,学校公认最帅的男老师在课堂上解释物理概念上的做功时说:

【喜欢,是一种力。

把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力,作用在自己身上,推着自己往前走,就像物理里的做功,把对一个人的喜欢转化成对自己甚至生活和世界的喜欢。

所以长大后,有一天你们会发现,一直怀念的,其实不是当年那个人,而是当年为了喜欢那个人时,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

就算最后没能和那个人在一起,那些努力也并不是徒劳的。

因为是那些努力,悄然之下,塑造了现在的你。】

当时,班上一个大胆调皮的男生问,“那,老师心中也有那样一个人吗?”

那个老师,他的个人私事可以说是全校师生最八卦的事了。因为,谁人能相信,那样一个睿智且年轻有为的帅气男子,既然长达五年多没有女朋友。当年同届工作的同事,动作快的,都儿女双全了。

那么多年,只有他,一直单身一个人。

教室极其安静,没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只剩下全班人那极其微弱的呼吸声。每个人都抬起头,屏息着,盯着讲台上的他,生怕多呼吸一口,就打断了这来自不易的秘密。

他说,“有。”

随即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力。

最后那撇,他久久停留,他腰背挺拔,他背向学生说,“喜欢,是一种力。这句话,就是她告诉我的。”

全班都在沉默,有些已懂得,有些在疑惑。

那一刻,没有谁是老师,也没有谁是学生,他们都只是,年轻的人。

——

当晚,陈倾卿在日记本上写下:

【喜欢,是一种力,把人往前推,去勇敢,去努力,去变得更好。

而喜欢后的努力,不是为了在一起。

因为,可以喜欢,就已很好。】

是啊!可以喜欢,就已很好。

后来,陈倾卿更是懂得,年少的喜欢太狭隘了,对象总是人。

其实,一首歌,一顿美食,一件小物,甚至,一个好天气。都应当被喜欢,生活可以有很多喜欢。

于是,懂得喜欢的人,可以有无穷的力,去面对这个汹涌且不仁慈的世界。

那时候,陈倾卿已经是一个真正温和且自信的女子了。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女孩。

但是,永远怀念。

当年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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