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诺你站住!”
宴席结束后,白瑾贞赶在宫禁前叫住了正朝宫门外走去的崔允诺。
崔允诺转身笑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越笑白瑾贞心中越是气,“你是认真的吗?你对娜曼公主有意吗?这婚姻大事岂容你儿戏!”
崔允诺收敛了笑容,愤愤地说道:“那你呢?你明明对赤格拉无意,还接受她的情,难道你就不是儿戏?”
白瑾贞原本愤怒的脸上此刻尽是无奈与哀伤,“你不懂,我有我的苦衷。”
“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
他们二人一个站在宫门内一个站在宫门外,相顾无言。
不知是否是风大的缘故,白瑾贞的眼睛一阵发酸,他睁大双眼抬头仰望,今晚的夜空繁星点点。
“你说过只要是我想要的,你就一定会帮我。”
崔允诺望着从小到大一直护着自己的哥哥,眼里有着不解但更多的是哀怜。
他转过身背对着白瑾贞说道:“是啊,若是瑾贞哥哥真下了决心,即使远在大漠荒野,允诺也必定会兑现承诺。”
见白瑾贞不语,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听闻钦天监已经算好吉时,本月十五瑾贞哥哥便要迎娶格拉公主,不过十七那天允诺就要出发去丹朱国,此去不知何时能回,行李包裹需仔细打点,届时只能在府里自罚三杯祝哥哥与公主琴瑟和鸣永结同心了,还望哥哥见谅。”
“允诺你……”
“允诺告退。”
不等白瑾贞说完,崔允诺匆匆离开了皇宫。
“殿下,时候不早了,宫禁之时已至,该回宫了。”怀树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远去的背影渐渐在眼前消失,白瑾贞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这天是鹤雪国二皇子与丹朱国大公主成亲之日,不仅宫里鼓乐齐鸣歌舞升平,就连宫外老百姓都替这位平日里体恤民情德厚仁善的皇子感到高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跟过年似的热闹。
裕安王府南苑,崔允诺一人一壶桂花酿,一杯,两杯,这没烫过的桂花酿冰凉得难以下咽,就连桂花的清甜香味都彷佛被冻结一般,完全散发不出来。
手举酒盏,胃里既有冰酒的寒气又有酒后发散的烈意,他望着杯中酒发呆,似乎在迟疑是否要饮下这第三杯。
“世子有这雅兴躲在府中饮酒,为何不去二皇兄的婚宴上喝个痛快?”
听嗓音难道是……
崔允诺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俊秀男子正是九皇子白瑾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疏远,要不是选驸马那日白瑾泰出面替他说话,崔允诺都快记不起二人之间曾真诚以待过。
“殿下也是好雅兴,不在宫里赶热闹,到我这儿冷冷清清的院里来做什么?”崔允诺不急不慢地问道。
白瑾泰扶着石桌刚想坐下,却想起还没得到允许,又直起身子,再想了想还是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咳咳”清了两下嗓子,问道:“非去不可吗?”
手指划着杯沿,崔允诺淡淡地说道:“非去不可。”
“你是去当驸马的,可你……”
“我有我的打算,不劳殿下费心。”
崔允诺不温不火的态度,将白瑾泰拒之门外。见他已经铁了心,白瑾泰多说也是无益,起身欲离开,走之前他说:“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
白瑾泰走后没多久,五福又带了人来找崔允诺。
叮铃当啷的铃铛声,清脆悦耳,不用猜也知道来者何人。
“今儿个府上还真是热闹啊。”
崔允诺起身向赤娜曼拱手行礼后,又坐回了原位,他问道:“公主不在宫里陪着格拉公主,来王府有何事找在下?”
“鹤雪的婚宴一点儿都不好玩,礼数太多,无聊地我都要睡着了。”赤娜曼嘟着肉肉的小嘴巴,一脸不尽兴。
崔允诺笑而不语,赤娜曼看着他清秀的垂颜,不禁失了神。
“公主?”崔允诺伸手在她面前挥了几下,这才将她唤回了神。
赤娜曼为自己刚才的失礼感到羞愧,可骄傲的大漠小公主是不会让人看出自己的窘态的,她微微扬起下巴,问道:“你可真心愿意随我去丹朱?可是真心愿意娶异国女子为妻,要知道一去大漠,你就不再是裕安王府的世子,你只能是丹朱的驸马,大漠唯一的驸马。”
崔允诺没有回答她,反问道:“公主为何选择了我?”
赤娜曼一扫刚才的骄傲,双臂交叉相叠,趴在了石桌上,轻轻地谈了一口气,说道:“因为每次见到你,我都能想起阿姆。”
“阿姆?”崔允诺了解过一点丹朱的方言,他知道赤娜曼口中的“阿姆”是伯母的意思,也就是当年去大漠和亲的雅宁公主——白灵。
“嗯,鹤雪的雅宁公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我想天上的神女就是长阿姆那样的。”
“阿姆嫁给多巴(大伯)后,对丹朱国每一位子民都极为友好,尤其对我们几个小孩,每天我和阿姐都缠着她给我们讲故事,她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了好多鹤雪的事,还教我们读书写字刺绣,虽然看上去过得悠然自得,可我总觉得她不开心。”
“除了一些特殊场合,阿姆平日总穿鹤雪样式的素色长裙,吃得也清淡,多巴很爱她,从来不阻止她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还会陪她一起穿长衫吃茶果,可阿姆只有在给我们讲起鹤雪的时候神情才会变得不一样,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变成了会哭会笑会闹的迷人少女。阿姐说阿姆是想家了……”
崔允诺不做声,他不想打断赤娜曼的回忆,仰头饮下最后一杯酒。
“后来有一天,阿塔(父亲)告诉我们原本该继位的多巴在沙漠里遇上了流沙,连人带骆驼都被埋在了荒漠之下,第二天,阿姆偷偷跑去多巴出事的地方,纵身一跃也跟着去了。”
说到这里,赤娜曼将脸埋进了臂弯,带着哭腔说道:“所有人都夸姐姐比我懂事比我漂亮,他们都瞧不上我,只有阿姆愿意陪我玩耐着性子给我编很多辫子。”
早就听闻赤帝古丧妻多年未娶,两位公主自小没了母亲,看来赤娜曼是将雅宁公主视为母亲般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