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峰与小芝夫妻二人对崔允诺取的名字甚是满意,倒是一旁的十一不乐意了。
“崔公子原来这么会取名,怎么以前尽是取些大宝、二喜、五福、七珍、十美的混名字。”
崔允诺听出十一这是在怪自己没给他取个好名,他回道:“怎么?十一这个名字不好听吗?要不给你换一个?”
十一刚想回嘴,却被阿峰抢先一步,“看来崔公子与城殇老弟关系不一般呐,见你‘十一、十一’的唤他,没想到这小名还是崔公子取的。”
崔允诺喝了口茶,不急不慢地说道:“以前图省事,随口叫了名。”
十一听过更气了,幸好这时阿峰转移了话题。
“对了,还不知崔公子尊姓大名,等朗暄或是苒苒长大了,若有机会还能遇见崔公子,也好知道是谁给取的名!”
阿峰说得真诚,崔允诺想了想,浅浅一笑,说道:“允欢,崔允欢。”
小芝快生了,每天都要喝鱼汤来补充营养,刚好今天的鱼吃完了,崔允诺和十一自告奋勇要去冰湖钓鱼。
这几天十一总是支支吾吾答非所问的,对崔允诺也一直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崔允诺看在眼里很是别扭。
经过几天修养,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人也有精神多了,但崔允诺毕竟出生贵族,在白帝城的时候,出入基本靠辇车,此时叫他在这结了冰的湖面上行走算是难为他了。
崔允诺在前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来个踉跄,十一望着脚下走在后面,脑袋瓜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头撞上了前面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慢悠悠走着的崔允诺。
崔允诺被他这么一撞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冰面上,爬都爬不起来。
十一见状连忙扶起他,轻轻为他拍去衣服上的冰渣和雪花。
崔允诺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太冷了,我想休息一下,就在这里凿洞吧。”
“嗯,好。”十一很听话的将随身携带的小板凳打开放在冰面上,安顿好崔允诺后开始凿洞。
他这几年在桃溪柳陌勤学苦练,功力突飞猛增,凿冰的时候注入内力,稍稍凿了两下,一个冰窟窿出现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一人一竿围坐在洞边,等着鱼儿上钩,谁也不说话,十一以为崔允诺不会察觉,偷偷摸摸看了他好几次。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崔允诺忍不住开口道。
十一立刻收回视线望向另一边,眨巴着眼睛回道:“没……没什么。”
“我看你最近不太对劲,是有什么事吗?”崔允诺心细如尘,这些细节瞒不过他的眼睛。
十一想了想,一闭眼开口问道:“世子真的是女人吗?”问完这话,他的脸刷一下红了。
崔允诺愣愣地看着他,“扑哧”笑出了声。
“你这几天奇奇怪怪的原来是想问我这个,不对啊,师兄没告诉你吗?就算师兄没说,颜玉师叔也应该会跟你说的,我可是听说你们关系好的不一般啊。”
见崔允诺笑自己,十一脸更红,他把手里的鱼竿放地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气呼呼说道:“就是那矮子颜玉跟我说,你是世子的妹妹,代替过世的世子才总是男妆打扮的。”
崔允诺饶有趣味地望着他,“你不相信?”
“不相信,那矮子人精,嘴里没几句真话,再说了我又不是没在王府呆过,世子是男是女我还不知道吗?”
崔允诺笑了,他问道:“那你还问我是男是女作甚?”
“还不是那天你告诉阿峰他们你叫崔允欢,师父师兄每次都唤你欢儿,而且颜玉说世子的妹妹就叫允欢。”
“师叔说的没错,我就是崔允欢,十二年前王府那场大火烧死的不是我,是我的哥哥崔允诺。”
崔允诺说得淡然,表情也没有变化,只是深邃的眼眸望向湖面不再开口。
一旁的十一傻了眼,他没想到世子会对自己如此坦诚,也从没相信过自己一直视为哥哥的世子竟然真的是个女人。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四周安静地能够听到雪落在云杉针叶上的沙沙声。两个人都不说话,不知道是怕把鱼吓跑,还是因为有些话无从说起。
十一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转身望向崔允诺,说道:“这十二年过得很辛苦吧?”
收着鱼线的手停住了,整整十二年,他早就习惯以哥哥的身份活着,鲜少有人提起“崔允欢”三个字,也从未有人问他这样活着辛苦不辛苦。
“辛苦吧……”他继续收起鱼线。
这时鱼线和鱼竿都被一双大手接了过去,“我来吧。”
站在一旁看十一收鱼的崔允诺搓了搓冻得快没知觉的手,说道:“已经耽搁太多时日,该起程了,还有正事要办。”
“好,可是世子你的伤……不对,我该如何称呼你?在阿峰他们面前你是崔公子,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是崔允欢不是崔世子,我……”十一挠了挠头,想不明白。
崔允诺走上前,将十一收鱼时散开的氅衣重新给他系紧,说道:“就让崔允诺和崔十一永远留在王府吧,从今往后,只有崔允欢与李城殇,你觉得可好?城殇。”
这是李城殇第一次从崔允欢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莫名的悸动在他心中扩散开来,他拎起钓具还有钓到的几条鱼,喜笑颜开地追上正往回走的崔允欢。
“允欢?”
轻声唤一句她的名字,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见她没有反感,便大起胆子,接连喊了几声:“允欢?允欢……允欢,允欢!”
崔允欢停下脚步,嗔怪他道:“没大没小,叫师姐。”
“我就不!”李城殇对着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拎着一堆东西一摇一摆地向前跑去,嘴里还不停喊着崔允欢的名字。
崔允欢站在原地又好气又好笑,本以为与小孩七年未见多少会有些变化,可现在看来,这皮相一点儿都没变。
雪停了,雪地上一深一浅两行脚印穿过树林,渡过溪流,朝着升起袅袅炊烟的小木屋行去……
“禀告殿下,还是没有找到世子。”
“务必找到,活要见人,死要……”
月下,男子手握酒盏,他挥起长袖,隐卫便消失了,彷佛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