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德连跳带蹦,使得游船跟着晃了几下,孟归云自沉醉中转醒,顺着胡天德手指方向看去,一座酒楼立在眼前,楼有五层,一层朱漆红木,二层梁雕燕雀,三层飞檐画壁,四层镶金嵌玉,五层珠宝华光;上有蓝匾,凤舞龙飞书三个烫金大字“望江楼”。
腐败啊!望着眼前极尽奢华的楼宇,孟归云一阵嘘唏,看那檐上金石宝玉,恨不得扣下一块儿来。
停船上岸,三人正要进楼,早有管事上前拦住,喝道:“诗词盛会,休得乱闯,要饭快去别处!”
见杵在跟前拦住去路的大胖子,孟归云一脸鄙夷,人分三六九等,哪个时代都一样。
利永贞见状,自怀里掏出一张纸券,上前几步正要说话,却被胡天德一把夺过,在那胖大黝黑的管事眼前晃了几晃,没好气地嚷道:“我们要饭不假,却是凭了真本事得来的入场资格,不像某些人仗势横行,坑人钱财。”
上得岸来,胡天德早就瞧见这胖黑管事暗中收人钱财,将那没有入场资格的人放进去,刚才若不是利永贞拦住,依着胡天德的性子,恐怕已经跳上去暴揍他一顿了。
管事见他衣衫破烂,身上酸臭,当下又出言不逊,便与他叫嚣几句。一来二去,大有要动手的架势。孟归云在一旁也不劝阻,反而煽风点火,一个劲地添油加醋。料想学舍的当家人肯定不会因为几个乞丐,使馨诗苑落人口舌,不然的话,学舍的名声怕是要不得了。
这时周围早已有人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忽听有人高喝一声:“秀柔小姐来了!”原本喧闹的现场立时鸦雀无声,一位身穿墨绿藕裙的女子自楼内徐徐走出。
走近细看,来人玉面朱唇,柳叶俏眉,眉尾一点红痣隐现,使似玉雕琢的面颊多了几分俏皮,只站在那里,便如画中美人一般。
“何事喧哗?”那女子双眸中透着一丝干练,白皙的脸上看不出波澜。胖黑的管事见后急忙哈腰行礼,叫了声“秀柔小姐”,这才道明了事情原委。
秀柔小姐听后,接过胡天德手中纸券扫了一眼,又转头看着三人,目光炯炯,似是要看透一切。利、胡二人见她眼中闪烁精光,脸上不怒自威,也不敢对视,急急低下头去。倒是孟归云一脸浑不在意,双臂叠在胸前,大大咧咧地抖着右腿,也不躲她目光。看把你拽的那样,我一大老爷们还怕你个丫头片子么?
第一次被一个痞子相的男人盯住,眼神中还带有一丝玩味,秀柔不觉脸上微烫,心头怒气升腾。好在自己也见过些场面,将目光从痞子身上移开,定了定心神,向孟归云问道:“这位公子衣着怪异,相必不是本地人士,但不知与这二位良人是何交情?”
这剧情走向不对啊!明知道利、胡二人乞讨为生,偏又以“良人”称呼,一来给足了面子,二来也让他们不好再动火气,看来这丫头还有点心思。孟归云正想着,就听胡天德爽快答道:“你说他啊,他叫孟归云,河里捞的,就是个傻子。”
我压你妹啊!你个见色忘义的东西,刚才还想着结拜,现在倒先把老子给卖了。孟归云心里将胡天德全家狠狠“问候”几遍,眼里怒火中烧,似要吃人一般。
他傻?看那副痞子样,心里怕是精明的很呐。秀柔玩味的“哦”了一声,“既然是陌路识得,那就与二位无干了。”
胡天德这才明白秀柔话里意思,但说出去的话却已经收不回了,回头求助时,只见利永贞白了自己一眼,脸上露出无奈模样,只好冲着孟归云傻笑一阵。
三人举动看在眼里,秀柔淡淡一笑,道:“按规矩,既是二位对出的联子,自当入楼,至于这位水上来的公子,还请自便了。”
你这也不按套路出牌啊!本想着把事情闹大,等个平事的给个台阶混进楼去,却没想到事儿是闹大了,还把自己脸面给搭进去,扣了个白吃白喝的帽子,这丫头倒精明得很。
孟归云也在外闯荡过几年,厚脸皮的功夫早就练出来了,根本不知道脸红两个字怎么写。“不就是对个对子嘛,我这肚子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说吧,上联什么?”
“宝塔尖尖,一顶八方四角。”利永贞想起孟归云在河上吟出的那首诗,知道他定然有些才学,这才将上联道出。
“就这啊?”孟归云装出一脸愕然,踱了几步来在利永贞面前,悄声问二人对出了什么下联,胡天德顿时来了劲头,哈哈笑道:“这个简单的很,我这粗人都对的上来,我对的是‘饭桌圆圆,三餐六菜一汤’。”
“强!”孟归云拇指高挑,心中一万个叹服,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字来。看着憨笑的胡天德,孟归云奉承道:“胡兄才思敏捷,才智过人,小弟甘拜下风,不知道还有没有备用的下联来一个?”
算了,看你们这副吃货德行,能憋出这个就不错了。偷偷瞥望秀柔一眼,见她隐隐有些得意。孟归云心头愤愤,暗道:今天你压了我,早晚有一天我得压回来,压床上那种!孟归云想着,目光却落在秀柔捏着入场纸券的手指上。
“有了,”来到秀柔身前,孟归云嘴角上扬,坏笑一阵:“我对‘玉手纤纤,五指三长二短’,还算可以吧?”
“差强人意,进吧”孟归云在大庭广众对出这种下联,难免让人觉得有些调戏的滋味。要知道古代女子相当保守,秀柔被孟归云这番调戏,偏又不好发作,只好让出路来,请三人进了望江楼。
进了楼内,挑了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见桌上清酒小菜,糕果茶点,三人似脱缰的野马,闷头一顿风卷残云。一连换了几个座位,勉强算是填饱了肚子。
大快朵颐之后,孟归云打了几个饱嗝,这才看清楼内的布局装饰:
见大厅占地四五十平,中间高搭圆台,台上红毯铺就,毯上金丝织成飞凤呈祥,金丝楠木造就一桌一椅,桌上文房四宝俱全;台下周围桌椅环抱,雕琢花鸟虫鱼,桌上配酒水珍馐,旁设竹案,摆笔墨纸砚……
孟归云正看得吃惊,却听楼上传来一段说词:“生逢盛世,普天同贺!玉锦感谢各地才子佳人赶赴今日盛会,望诸位饱学之士一展才华,此次比诗赛文前十者,可加入馨诗悦学舍……”
望着周围羽扇轻摇的公子、浓妆艳抹的佳人,孟归云却是一脸不解,也不管那声音说些什么,只问利永贞道:“这个叫玉锦的什么来头?还有刚才的秀柔,她怎么能镇住那个管事?”
“玉锦姑娘是碧云庄林庄主的女儿,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大美人!”利永贞一脸崇拜模样,继续说道:“这馨诗苑学舍就是林姑娘一手操办起来的,虽然现在学舍已经交由别人掌管,但只要林姑娘一句话,学舍众人具都一呼百应,马首是瞻;秀柔姑娘是林姑娘的贴身丫环,也是学舍的监事,不过自从林姑娘把学舍转交他人之后,秀柔姑娘也辞了监事一职,追随小姐身边了。”
“哦,还是个女强人呐。”孟归云咂了咂嘴,他对那些才子佳人可没什么兴趣,反正现在吃饱喝足,正想溜之大吉,只见人群中一阵骚动,才子们各个抬头挺胸,纸扇轻摇,原来是刚才说话的林玉锦正自走下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