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张安与李郁跪在杏花雨之中,身前有着一块墓碑,张五郎与秀先生在坟头之上锄去杂草藤蔓,燃烧成为灰烬的纸钱被热滚滚的火焰卷飞上天,张安肃穆的对着墓碑磕下了头
苗阿翠在张安十岁的时候终于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张安在悲伤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娘亲高兴,十年的病痛折磨一朝得以解脱
如今苗阿翠逝去几经过去六个年头,张安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俊彦公子,而李郁则和张五郎越长越像,结实精壮的身体活脱脱像一个年轻时的张五郎,而现在的张五郎看上去苍老了许多,满面的短髯,时常失神的眼睛,曾经的一代高手现在就如同一位不同农人,张安认为,若不是还有自己和李郁在身边,张五郎早就随着自己深爱的娘子一同共赴奈何桥了,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秀先生了,依然双眼精明,依旧对张家人无微不至,十年的光景对于秀先生来说仿佛十天一般
因为张家没有祖坟在,所以清明扫墓很快便结束了,除了张五郎会独自留下在碑前与夫人对酌外,其余三人都踏着泥泞走上了回家之路
十年时间,张安早已考到了童生这个最低等的功名,但在白灵先生教授下,也只有他和赵勤考上了而已,其余读书的孩子多为商贾或者官人的后代,完成蒙学便没有继续就学,而是回家继承家业去了,所以在白灵先生家只有张、赵两位入室弟子,村长也兑现了当初的诺言,在考取童生那一天为张安拜了村里最豪华的一次长桌宴,虽然这种行为被求老爷子的儿媳妇诟病日久,但是全村都知道了一件事,村长便是张安除去血亲外最亲近的人
回到了家中,张安便辞别了家人,坐上牛车往雄县去,因为还有数月便要乡试,需要回到白灵先生身边接受教导才是要紧,虽说按照张安现在的水平,考秀才难度不大,但任然需要严肃对待,一旦秀才功名在身,那才算是勉强挤进了真正的文人阶层
到达先生家中,张安径直走到了内屋书房中,这个书房只有张安,赵勤和白灵先生可以使用,现在白灵先生外出祭祖未归,房中便只有早归的赵勤正在专心读书
张安已经屋子便从书架后掏出一壶酒放在暖炉上温热,然后默默独酌起来,每一次祭拜母亲之后张安都会消沉一两天,这个带给自己第一份亲情的女人的离去,对张安来说打击也是不小的
独酌两盏后,面前多了个杯子,赵勤也加入到了饮酒的多行列
“小安,斯人已逝,我等还需专心攻读才是啊”赵勤为张安斟了杯酒说道
张安斜卧榻上望着这个善良的同窗,没有说话,抓起杯子敬了一下便昂首饮尽,然后猛地起身坐在书桌前开始读书,不读书也没办法,按照赵勤的性格,如果不快点赶快开始学习,他会烦到你快开始学习为止
赵勤微微一笑,十年同窗加上自幼相识,两人对对方性格已然了如指掌,收拾好杯子酒壶,赵勤坐在张安身边默默研读起来
张安看了几篇先生的策论便无心再看,心里有些烦躁,总是这样!当自己心有不爽时赵勤一副善良,知心的样子,让自己更是不爽!关键是他还真就是这样的人,一个走私贩子的儿子是一个谦谦君子!先生对他的评价是:美善待人,处之极逸,公子如玉,德才双佳。而对自己的评价则是:奸猾,明慧,野心,胆小!八个字!这让张安非常想暴捶赵勤一顿
张安索性扔下书,掐住赵勤的脖子便开始摇晃,赵勤一惊,随着摇晃喊道“你干嘛!”
“不爽你!”
赵勤这时候不见了风度翩翩的样子,也伸出手掐住张安的脖子,两人很快打成一团
战斗结束的很快,赵勤根本不是从小偷奸耍滑练了十几年武艺的张安的对手,张安三两下便将赵勤压在榻上,直到确认赵勤彻底落败不再还手后才放开
赵勤得到解脱,坐在榻上喘气,而张安则是稍稍整理了一下乱了的衣衫便坐下了
“哈哈哈哈”赵勤放声笑了起来,张安也跟着笑哈哈的
“小安,只有跟你一起的时候我才会放浪形骸,其余时候我在任何人眼中都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书生”赵勤感叹道
张安晃晃手,说道“将来你需要一路科考,一路高歌,这是你这一辈子已经定好的路,所以你要按照这条路最好的样子活下去,而我只是且活着而已,能做得到哪一步,未来需要做何事,完全没有头绪,所以我能无拘束,你却要束缚自己”
赵勤默声,这句话很对,人活得不同,目标不同,差异便是天地一般
“考上秀才我是非常有把握,可是再进一步可就未知了”赵勤说道
张安睁大眼盯着赵勤“你不会认为作为白灵先生的入室弟子就只能做到一个低级文人的地步吧?”
“只关乎自己能力,与先生何干?”赵勤摇摇头说道
张安晃动着食指说得到“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可知白灵先生何许人?”
“不知,你晓得?”赵勤问道
“呵,我也不知”张安笑道
“那你说这些作甚”赵勤觉得张安有些没话找话
“我不知不代表白灵先生就是一位平凡教书匠”张安神秘的说道
“啊?那还能是谁?”赵勤还是不明白
“我问你,普通先生家中能挂米元章的山水画?”张安指着书房中的一副山水画问道
“额”赵勤无言
“普通教书匠能住这城中三进大宅院?”张安继续问道
“.....”
“还有,你叔父和县尊大人对先生难道不是毕恭毕敬?”
“那是大人们尊师重道...”
张安摇摇头继续说道“其他都不论,你就说这些年我们看的先生所书策论,经义注解,水平如何?”
“先生时文,深入,浅出,针砭时弊,先生经义注释考证繁多,见解独到”赵勤想了想说道
“这就对了,先生定非一般人,只是隐居于此,都说西南无大儒,可现在估计我们就在一位大儒,很可能是西南唯一的大儒家中就学,你讲讲,他要是不让你进殿试上皇榜,脸往哪儿搁?”张安说道
“那也只是先生,要考学,还需自身可造才行”赵勤没有太大波动,淡淡的说道
张安笑了一下,想想也对,以白先生的性格,要是知道你是个庸才,就算收到门下也会踢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