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急着先去案发房间,而是先穿过玄关去里屋瞧了一眼。他低下头发现玄关地面没有铺设地砖。
死者父母都过来了,他们坐在装修得焕然一新的房里。看得出来,父亲还算镇定,坐在一把椅子上。母亲无力的盘坐在地上,伤心的痛哭流涕。
然后他走向了隔壁案发现场,打算过一会儿再来讯问死者父母。
法医在小心翼翼地拍摄现场照片,以及收集现场中有可能成为证据的物品。房间里还残存着血腥、细菌发酵和身体细胞分解腐败的混合气味。
这间房六十多平方米,还拥有一个向外扩展的小隔间。跟随的民警说刚进来时,隔间的移动门乍一看关紧了,实则没有关紧,留着一道缝隙。因此尸体腐败的气味可以飘到隔间内。民警还说外面的窗户也像是一直没有上锁,以至于能让对门住户发现异样。只不过窗帘是全部拉上的。
他看到了沙发上的尸体,样子就像民警说得那样。死者上身穿着黑色背心,下身穿着一条热带风格的短裤。一双蓝色拖鞋反躺在沙发前。他的颈部遭受了凶狠而致命的穿刺伤。
民警还补充道死者的指甲里有些许木屑和某种红色物质。
“或许是个突破口。”代熙说。他明白现场虽说很凌乱,但有一部分绝对是凶手造成的。
“凶器在房里吗?”
“不在房里,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
“有没有丢什么东西?”代熙又问。
“只是发现在现场没有发现死者的钱包,一个收纳纸盒被打开了,似乎少了一层东西,很明显这东西对死者来说极为重要。”民警继续告诉警官,“但还是要和死者家属确认一下。”
代熙环视四周,现场似乎除了沾了血的鞋印外,没有其他明显的脚印。
他移步到一旁南北朝向的床前,开启手机上的手电功能,蹲下身子,几乎快要趴在地上,将光照向床下。下面是几个大大小小的鞋盒和快递盒,一双女式人字拖,一双棉质拖鞋,以及反射光亮的灰尘、头发和衣物纤维团。
代熙直起身子,走到一旁隔间。这个房间里算得上是干净整洁。也看得出来主人精于算计,完美的利用了这里面的空间,一个体积较大的褐色衣柜,恰好能够嵌入其中,紧贴东面墙壁。窗户下又摆放了六个透明储物箱。房顶上有一盏10w左右的节能灯。开关在进门右手边的墙壁上。
走到衣柜前,他打开柜子,继而闻到了淡淡的樟脑丸气味。里面总共三层,最底下一层和中间一层放着几床厚实的被子,最上一层有一张挤压成卷饼状的凉席、两个竹木凉枕、一个决明子枕芯。没有其他异味,似乎均已清洁和晾晒过。
他又来到房门口对面的洗漱间前,慎重地推开淡蓝色边框的折叠门。右边是一个白色陶瓷立柱式洗手池,一面四四方方的镜子贴在了墙上。靠近北面窗户安装着一台五十升容量的电热水器,它的下方是一台波轮洗衣机。从电热水器伸出的水管与西北角的弧扇形整体淋浴房相接。旁边地上放着一个大号棕色仿藤脏衣篮。
简约风格的洗漱间,代熙在心里评价道。一切正常,没有格外明显的痕迹。
他转过身走到死者父母所在的房间。这间房有两个洗漱间那么大,既可以用作客厅,又能作卧室。
“抱歉,打扰一下。我是侦破此案的代警官,想问一下有关死者的问题,以便破案。”代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接着他坐在靠墙的一把木椅子上。
死者母亲的哭声小了些,但没作声,父亲声音颤抖的说了一句问吧。
“两位最后看到你们的儿子是什么时候?”
“上个月二十六日,我和他妈妈一起见过一面。”死者父亲说,他伸手碰了一下妻子。
“就那一次。”她不想多说一句话来回答。
“他有没有透露自己会有危险?”代熙继续问。
“没有,挺正常的。”他回答。
“那你们知不知道他和谁有仇,或者说过谁和他有仇?”
“也没有啊。”他想了一会儿说。
“最近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嗯……只是说过他分手的事。”
“分手?”代熙用质疑的语气问,“有女方的联系方式吗?如果有请写给我们。”
“真的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翻查他的手机找一下。”
“哦,好的。”他觉得自己可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问得问题提问完了。“我们也留个联系方式吧,说不定还有问题问你们。不过多日未曾联系,你们不感到奇怪吗?”
“这个问题……”死者父亲吞吞吐吐地说,“说来话长。”
“有难言之隐吗?”
“并不是,而是我们父子俩因为他分手的事闹过矛盾,所以才半个来月不曾联系。恰逢我们去河北去旅游了几日,这才没有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别人也闹了矛盾。我不在身边根本看不出来呀!”母亲疯狂拍打自己的大腿。
“这需要我们来调查了。”
“好的,你们一定要把凶手捉到。”死者父亲回答的声音突然变大了。
代熙把记录本交给死者父亲,让他在空白处写下联系方式。接着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抄下了记录本上死者父亲的联系方式。
“对,一定要捉到杀死我儿子的凶手。”死者母亲终于主动说话了,话语中透露着气愤。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捉到凶手。”代熙紧紧抓着笔记本,“两位保重啊。”他起身,亲切地对死者父母说。
代熙和民警一前一后走出了狭窄的玄关来到门外。
“队长,你先回家吧,明天会更忙的。我们来做收尾工作。”民警体贴地说。
“好吧,的确,从明天起到破案那日,我们的日子将会充满繁忙与烦恼。辛苦你们了。”代熙拍打着这位年轻人的肩膀。然后他又去和其他还在工作的同事说再见。走出单元楼,天色的映衬下,对面居民楼上,有一个红色亮灯,犹如独眼怪的瞳孔。那是监控的功能灯,正好对着楼门口。
他回到路边停车的地方,环视黑夜笼罩下的四周。他把握方向盘,看了一眼案发楼房,深切的感受到这栋楼里隐藏着需要深入探索的秘密。
代熙回到家后,看见妻子还在指导孩子做作业。
“回来了。”妻子和女儿异口同声的说。
“你好好做。我去给爸爸热饭。”妻子对女儿说。
“好。”
他坐在女儿身边。“作业还剩多少?”
“还有最后一道题,马上就能做好。”
“真棒。”
“您去干什么了?”女儿娇声细语地问。在他听来却可以消除身体疲劳,他说:“当然是工作了,一个必须去完成的任务。你也应该把事情做好呀。”
“嗯。”
他轻抚女儿的头,然后去餐桌前吃饭。妻子把饭菜热的恰当好处,而口味一如既往的好。入口的热度令他精神恢复,体力回升。
这个季节茉莉花开,绿化带里有这种花香四溢的绿植。闻闻花香,这是回家前最欣慰的事。经过那条幽暗之路,也没什么抱怨了。
这天又是晚班,又等了会儿车。路上却一路顺畅,下车后他的步伐加快了。
他走向小区门口,突然发现了小区里投射出红蓝交替的灯光。难道又停水了?可恶,又没看楼下的通知。他有些失落地继续走近。但发现小区里停的不是水车,而是警车。发生什么事了?有人打架?聚众赌博?
他进入了小区,转向自家居民楼。发现还有一群人聚集:警员、闲人婆媳、小区负责人和其他楼里的住户。楼上自己家灯亮了,肯定是妈妈回来了。他小心翼翼地继续靠近,隐约听见好像是有人出事了。
他充满疑问地穿过几个人,走近楼梯口又看见几个警员,楼下那间房里交杂着大一点的哭声和小一点的说话声。
是不是楼底下家暴呀?打伤了?打出人命了?他俩可是床头吵床尾和的。他的脑子里闪现了多个想法。
继续上楼,一个警员冒出头问:“您是楼上的?”
“对,是楼上的。”
“这里发生了命案,以后如果有问题,我们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命案?好吧,好的。我就在楼上住,最好上午问,我下午有班。”他有点儿抱歉地回答。这时他没有很大的害怕,因为他是个爱看侦探、悬疑、惊悚影视剧的,深夜也能看惊悚片,也算是个出了事爱围观的人。发生命案这种事居然真的如此接近他的生活。但每每发生大事他都感慨一定要好好生活,不做损人利己的事,所以内心还是会有颤抖和余悸。
站在二层楼梯间,他看见自己家和对门邻居家的房门大敞着,里面传出说话的声音。他回到家中,没等片刻妈妈就跟他说了楼下发生命案的事。
“出人命了。”他妈妈说。
“是哪个人?”他问。
“就是楼下的那个小伙子。”
“怎么死的?”
“被人杀的呗。”
“我知道,怎么被杀死的?”
“那谁知道,问警察去。你晚会儿洗,我先洗漱。”
不愉快地谈话,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母子在交谈上有了隔阂。他只好等着妈妈先去洗漱。楼下还是有忽大忽小的声音。他从窗子向外望去,楼外围观的人全散去,大概是没什么可看的了。
他的妈妈洗完澡,又去了厨房里洗衣服。他进入洗漱间,玻璃雾窗上倒映着对面路灯的黄色光芒。
洗完后,他听到厨房里有类似宫廷剧女主角大叫的声音,这是妈妈最近喜欢看的热播网剧。他关上自己的房门,趴在床上玩着手机,等待着头发变干。他滑动着手机屏幕,脑子里却满是各种凶杀案和凄惨的死人画面,甚至联想到福尔摩斯、波洛、柯南会来破案……总之想了很多。
他也在看电视剧,是一部利用智能系统监视公民的美剧。当然,其中也不乏杀人的画面。渐渐的他累了,随手关上智能灯。关上灯的后,他感觉一阵寒气从楼下透过地板,再透过床铺传到他的背上。他裹紧被子,盼望着明日的到来。不管怎样所有问题明日就会揭晓,罪犯会很快被抓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