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也哭完了,泪水也流干了。柴雪木着脑袋,感觉自己像被人开了瓢,所有脑子里的水都倒出来了。她的阴暗与悲伤都随着一声声啼哭而烟消云散。她满脸泪痕,憔悴与镇静同时在她脸上分布,她的生活就像个矛盾体,复杂而迷人。
段蕴清如幽魂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为她静默拭去每一滴泪。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对坐着,偶尔有掠影般的交流,这样也很美好。
当柴雪反应过来时,段蕴清早已离去,只遗留下一张沾满泪水的素色手帕。边角书了一行字,便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柴雪起身看向那褐色木壁板,上面还有被箭头创伤的痕迹,窗被夜风吹开,微凉晚风中夹杂着花香,仔细辨别,好像是晚香玉,月色斜斜逶迤,为地上的生灵披上薄纱坎肩。
从此,柴雪总在哀而不伤的气氛中回想客船上那次惊艳了岁月的邂逅。之后的几天,不爱脂粉的她渐渐喜欢上了花香,尤其是傲霜梅花。
书归正传,且说那段公子刺杀不成,飞身而返。却不想世事难料,乾坤莫测。又在半截遇上对手,碧水之上,来者凌空踏水,定睛一看,才发觉水面之下有一杆细嫩芦苇支撑其御江面而行,足见其武功深厚。
段蕴清不敢大意,此人能轻松使出这招“一苇渡江”,想来也不是无名小卒,江湖上行走讲究先礼后兵,退开五丈远,俯身拜道。
“鄙人水龙吟段蕴清,不知前辈为何要截在下的路。”
那人闻言发出几声刺耳怪笑,声音如猫叫般尖利,叫人胆寒,虚空一掌就要取段公子命门。
段蕴清本就恭候多时,见他不客气直接动手,也不再深究来人是什么名头,武功是深是浅还得拿出来比划比划才见真章。
只见那掌印愈来愈大,虽中间符咒似是明黄梵文,但掌气中并无佛门金刚之意,倒像是旁门左道得来的武功秘籍,不加分辨走火入魔的结果。段蕴清身手矫捷连退数十步,沉气挥一掌,万支水箭汇聚成龙泉涌向那掌印,两力相抵,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没想到,连你妖僧鸷囚都来分一杯羹。”
段蕴清先前与柴雪守卫搏斗已消耗许多内力,若再与实力雄厚的武林高手鏖战,恐怕难以为继。至此,他倾向于智取而非蛮干。
那人着宽袍大袖,夜色掩映下就像个人形无脸怪物,由于体质特殊,他周身凝结着冰屑,像冒着风雪随时要饿死倒在半路上的求佛殉道者。
“哼,普天之下,还没有我鸷囚不能去的地方。”
“是法陀难派你来的,他老人家还真是放心不下我这个外甥啊。”
法陀难原姓罗,本是鸷囚的救命恩人,也是段蕴清的舅舅,只是段公子的母亲——五毒仙教圣女罗蔓,早已以叛教之名将他清理出门户,如今江湖上都以为他过世或隐居了。
段公子虽然嘴上说舅舅,但其实语气十分轻蔑。妖僧鸷囚怎容得下他一个黄口小儿,侮辱自己的再生父母,当机立断怒喝道。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