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我舍不得。”
“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冷不丁被人推了一下，薛止语赶忙回神，见亭中只剩下了她与郎玖惜二人，这才长出口气，还好没有丢脸到大庭广众之下。
没办法，那一日虽然是她先开的头，但后来沈子谟在回答她的时候，那神色笑容，实在是温柔得过分，让人没有办法不沉醉进去。
便是薛止语以为她早已习惯了沈子谟的长相，但每每只要回想到了当时那惊鸿之色后，仍是会觉得心跳不受控制。
“你脸红了？”郎玖惜惊奇道。
这下子，薛止语的脸色可是更红了，只能够嘴硬道：“谁谁脸红了，你这坏丫头可莫要胡说。是这个亭子太闷了，所以才可能会有点红，这纯粹就只是热的。”
郎玖惜笑个不停，连一贯苍白的面上都有了血色。
“天啊，我不过是顺嘴说了一句，竟就引来你这般大的反应。都已经这样了，你难道还要跟我说你心里没鬼吗？”
“本来就没有。”
薛止语背过身去，手压在胸口上面，就这般还能够感受到下面强力的跳动。
“坏丫头，这口是心非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郎玖惜窃笑不已，手中攥着一条帕子掩唇而笑，追着绕到薛止语面前，稀罕极了的盯着她。
“天啊，瞧瞧，瞧瞧这粉面含春的小模样。”
反正四周也没有旁人在，郎玖惜打趣起来就更加没有顾忌了。
“早先娘亲跟我说，让我今次一定要进宫来，还说若是错过了这一次的中秋宫宴，我一定会抱憾终生。原还只当是娘亲为了让我能够出来走走的托辞，不想……竟会是真的。”
想着，郎玖惜又是凑近了两步，近乎都已经是贴到了薛止语的耳朵边上，才缓缓平复了心情，有些好奇更有些迟疑的开口。
“娘亲跟我说，皇外祖父会在今天给你赐婚，而且赐婚对象还是十六舅舅，这是真的吗？”
薛止语羞归羞，但那脸皮到底是比一般的贵女要厚得多，更何况还是在足以交心的朋友面前，更是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半嗔半喜的说道：“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可惜就是郎玖惜还没有议亲，不然的话，薛止语非是要再把话打趣回去不可。
并不清楚自家好友那点不吃亏计划的郎玖惜，闻言亦是狠狠咽了下口水：“你还是真有勇气啊……”
她家的那位小舅舅，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就郎玖惜来看，她家的小舅舅虽然好看是好看，但整个人简直凶得不行，有事没事就爱扳着一张脸，虽然也不算是严厉的那种凶吧，但总让人觉得不够亲切。
“你是怎么想的啊？”
虽然郎玖惜的身体情况自然不好，时不时就需要卧床休养，但她也是与薛止语一道长大的，自然是跟沈青绍也算相熟。再加上她娘是薛皇后嫡出的长慧公主，她自己也被封为了郡主，耳濡目染之下，对于东宫那边的打算，这么多年下来，总也有所猜测。
虽然相比于沈青绍来说，她家小舅舅各个方面明显都要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也就是因为方方面面都强了良多，所以在郎玖惜看来，相比起沈子谟来说，沈青绍他到底还是个人。
这当然不是什么坏话，只是觉得沈子谟这个人太过虚无缥缈了一些。
要是没有长慧公主的预先提醒，反正郎玖惜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友会和自家的那个小舅舅定亲。
莫名有种神仙下凡的感觉简直。
毕竟依照她前两位舅舅的亲身示范，孤独终老难道不才是正理吗？
也多亏郎玖惜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没有把她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不然到时候怕就不是薛止语和她算账，而是薛皇后要来亲自把她带走了。
毕竟这年过半百之龄，膝下却连一个儿媳妇都没有，甚至就连唯一的孙子，都只是个庶出，这就足可见薛皇后的心里该是有多么的怨念与迫切了。
在这样的前提下，怕是即便沈子谟的意中人没有个富贵出身，但只要是青白人家，只要沈子谟愿意娶其为正妻，薛皇后没准都会愿意的吧。
聊胜于无嘛。
不过，郎玖惜虽然没有明说，但作为和她相知相交多年的薛止语，还是把她的心思给猜了个七七八八。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有什么不对的吗？”薛止语反问道。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薛止语其实更想要摇着郎玖惜的双肩，让她能够好好看清楚沈子谟的真面目。
什么清冷孤傲如谪仙一般，全都是骗人的鬼话，那就是个无赖大骗子，除了一张唬人的面皮以外，什么都是假的。
可为了她自己的脸面，薛止语还是按捺下了这份冲动。不然的话，薛止语还真怕郎玖惜会问她为什么会看上了沈子谟。
看上一个谪仙也就罢了，至少还算是个高雅的追求，但要是认清了真面目之后，还……那什么，是吧，就不好解释了。
薛止语也是要脸，同时也准备维护一下沈子谟在自家晚辈面前的形象。
大抵只要不是与薛止语私下相处的时候，沈子谟一贯的举手投足，还是能看的。
当然，薛止语对此十分的嗤之以鼻。
“话是没错，但从你的嘴里面说出来……你是当我傻了吗？”
“唉？”薛止语不解的歪头道：“你什么时候又不是个傻的了？”
“薛、团、团！”
郎玖惜气得就要去抓薛止语，但薛止语又哪里会束手就擒。
不过顾念着郎玖惜的身体，她们也就只在这巴掌大的亭子里闹了会儿。
直到郎玖惜觉得胸闷了，两人也就重新安坐了下来。
换过了一轮新茶，等到宫人们再次退下，郎玖惜这才伸手戳了戳薛止语的胳膊，拉回到了早先的话题上。
“你个坏丫头，快点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十六舅舅扯上关系的？我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明明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难道郎玖惜还不清楚嘛，薛止语这个娇团团，明明向来都最是惧怕沈子谟不过的了，便是两人一道出了趟远门，但也不至于就能够从老鼠见了猫的关系变成未婚夫妻吧？太突兀了。
“这有什么可想不明白的，我们俩人本就是表哥表妹，现今不过是要亲上加亲，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唉？”郎玖惜缓了缓，这才意识到：“是哦，你们两个人竟然是表兄妹！”
自家的好友，其实是自己亲舅舅的表妹……
郎玖惜此时的心里感受，大抵就跟前一阵薛止语满心欢喜的举办宴会，但那些人却只一心想要嫁给她侄子的时候，差不多吧。
“你们俩怎么会是表兄妹？”
郎玖惜也不是没有亲耳听薛止语唤沈子谟“表哥”，但那时候就只当是一个寻常称呼，根本没有细想过。直到现在，郎玖惜才算反应过来了那是个什么意思。
见郎玖惜满脸挣扎，薛止语笑得可开心了。
“我们俩本来就是表兄妹啊，这是事实。还是说，玖惜坏丫头你其实忘记了，本郡主可是你亲表姨母的哦。”
姨母就姨母，哪里还有什么亲不亲的。再者说了，那最后一个都快是飘起来的“哦”又是怎么回事，哦什么哦啊哦。
郎玖惜的面色白了又青，咬牙切齿道：“坏丫头你就放弃吧，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叫你的。”
突然就同情起了薛隶辉与薛舒朗兄弟俩，明明两人都要比薛止语年长，但这么多年里却还是要一口一个“小姑姑”的叫她，真惨。
但转念一想，郎玖惜又觉得还是她自己比较惨。
毕竟那两个哥儿，自小就知道薛止语是长辈，唤一声姑姑，也没有什么压力。
可她就不一样，郎玖惜这么多年里，一向是与薛止语平辈论交，现今猛然提出了辈分的问题，还真有些张不开嘴。
“没事，我也知道你叫不出口。再者，估计就算是你叫了，我听着也会觉得别扭，就别勉强了。”
薛止语大度的摆了摆手，看起来十分有长辈的风范。
但郎玖惜却警惕起来，断然不信薛止语会这么容易的放过她。
虽然自小到大，薛止语一贯都很护着她不假，但这人的促狭也是当真促狭，又怎么可能会放弃这等可以名正言顺占便宜的机会。
果然，还不等郎玖惜发问，薛止语就自己把话接了下去。
“反正‘姨母’叫不出口的话，回来喊‘舅母’也是可以的。你说是不是啊？”
郎玖惜气苦，对着薛止语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索性闭上嘴，转坐去一边，自己生闷气去了。
郎玖惜自问她可以跟薛止语随便胡闹，但若是面对自家小舅舅的王妃，她还是真没有办法了。
“坏丫头，小人得志莫猖狂，知道吗？”
薛止语笑眯眯，并不准备跟郎玖惜计较，反正坏丫头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