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康怡说得是。”
随着一阵大笑声,皇上迈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已经消失多时的永安亲王。
众人跪地行礼,齐呼万岁。
“平身。”
走到上首的位置,皇上先是亲自将薛皇后拉了起来,后又向着薛止语的方向虚扶一把,同时对沈子谟叮嘱道:“十六还不快照顾好你的王妃。”
“儿臣遵旨。”
沈子谟自然是有样学样的扶起了薛止语。
在帝后双双落座之后,沈子谟甚至是扶着薛止语直接去了下面坐下,让不少人看得是牙根痒痒。
这么嚣张,可以告他目无尊上吗?
可惜,皇上并没有留给他们这个告状的机会。
“都坐下吧。”
“谢皇上/父皇/皇兄/皇祖父。”
扫视过屋中众人,目光在贤太妃身上多停了一下,不待旁人注意,皇上已是先一步移开了目光。
“今儿个这人来得倒是齐整。”
不仅齐整,还有好几个他都不认识的,要不是明知道这是为沈青绍他们夫妇俩所办的认亲礼,皇上都没想过那会是宗室的。
“皇后,不知你们刚刚是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薛皇后柔声复述起了方才的经过,言语中虽然不偏不倚,但也毫无要为薛止语讨个说法的意思。或许从薛皇后的本心来讲,如今也不确定薛止语到底有没有身孕了。
“哦?竟还有这种事儿?”
不少人都听出了皇上话音里的不悦,越发缩小起了自己的存在感。
“康怡,你母后刚刚说得可都是真的?”
“母后说得自然都是真的了。”薛止语气愤道:“父皇,您可一定是要为康怡做主啊。您是看着康怡长大的,康怡是一个什么样性子的人,您还能不知道吗?”
“康怡不敢说自己的脾气有多好,什么恭谨谦让、逆来顺受,康怡做不到,可康怡自问还是个知廉耻、懂孝悌之人。贤太妃娘娘毕竟也可以算是康怡的长辈,又是我朝难得高寿之人,康怡向来对其以礼相待,倒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换来贤太妃娘娘今日的针锋相对?”
嗔怪的瞪了贤太妃一眼,那样子不显得失礼,却完全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在闹脾气似的。
“父皇,难道说,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吗?您要是真让康怡来说啊,那就是康怡平日里实在太好说话了一些,才会让某些人以为康怡是随随便便就能踩上一脚的了。”
“你?好说话?人善被人欺?”皇上复述了一遍,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啊,你啊,要是连你这个丫头都能够被这么形容的话,那我朝真是就没有恶人了。”
薛止语吓得睁大了双眼,“父皇,您怎么能这么说康怡呢?康怡明明这么可怜!”
“咳。”薛皇后唇角还挂着笑意,故意板起脸来,“康怡,不得胡闹。”可这副样子,真是半点看不出来有什么训斥的威力。
薛止语扁了扁嘴,低下头不敢反驳,但手下拼命扯着沈子谟袖子,让人想看不到都不行。
铮郡王妃用帕子掩着笑,倒是越发加深了要与薛止语交好的心思。
“这么说,你是觉得你自己一点错都没有了?”皇上开口问道,问的人还是薛止语,半点视线都没有再分给贤太妃那边。
这与其说是皇上敬重贤太妃德高望重,倒不如说是已经不需要她再解释什么了。
不解的看了看皇上,薛止语又悄悄把求助的目光往沈子谟那边转去。
可惜皇上打断了她的这个想法。
“不用看十六了,朕现在问的是你。”
薛止语只好乖乖收回了视线,面上满是无辜的表情。
但面对着皇上突然笑容大减的严肃样子,薛止语到底还是有些怕的,语气小心的试探问道:“康怡……有什么错吗?”
皇上却是不答,反问道:“你觉得你没错吗?”
从薛皇后那里也没能得到什么提示,薛止语只能依赖自己的直觉了,磕巴着说道:“没、没错吧。”只是底气完全不足。
“哦?”
危险的眯起了双眼,皇上继续道:“可朕怎么听说,贤太妃今日接连有告了你两状,一告你谋害他人,二告你意图混淆皇室血脉。两件都不是小事,你要怎么说?”
一般做人儿媳的,要是听到这种话,别说这还是来自于一国之君的责问了,就只是一家之主这么说,怕都早已是要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但薛止语没有。
薛止语非但没有立刻跪下请罪,相反的,她还跳了起来。
真的是跳,那动作迅猛的,差点把沈子谟的心都给吓了出来:“小祖宗啊,你动作慢点。”
这话虽然说得小声,旁人根本没听到他具体是说了什么。但只凭沈子谟的第一反应是去扶薛止语,而不是替她向皇上请罪,就已经足够很多人把心思在肚里转上两圈了。
“我知道啦。”推开沈子谟拉着她的手,薛止语又是往前走了一步,理直气壮得,简直就差是要双手叉腰一般,开口对皇上回道:“父皇,这话,康怡不服。”
“看你这意思,倒是觉得自己完全没错了?好,那朕便也给你个自己申诉的机会。”
“康怡谢父皇恩典。”
行礼谢恩,薛止语很快又站直了身子。
“先说第一点,贤太妃娘娘所谓的康怡谋害他人,不过是因为她以为康怡要送镇国将军夫人麝香。贤太妃娘娘,这话,康怡说得可对?”
早从皇上到来的那一刻起,贤太妃面上的激动之色便已全部褪去,迅速得就好像先前的变化只是旁人错觉了一般。
指尖拨过一颗佛珠,贤太妃颔首道:“煜亲王妃说得是。”
“太妃娘娘承认就好。”
薛止语笑着又是指了指那早被单独放去一旁的礼盒。
“既然如此,刚刚几位太医也都已经是检查过了,康怡所准备的东西没有半点问题。想来,太妃娘娘先前的这条指责,自然也就是无从谈起了,对不对?”
贤太妃继续颔首:“确实是老身误会,煜亲王妃并未想要谋害他人。”
“父皇,连贤太妃娘娘都亲口承认是她误会了康怡,那也就是说,康怡这‘第一告’,算是解释清楚了吧。”
皇上又不打算为难薛止语,自然是同意了。便是他不想同意,只看看下面自己儿子那不争气的表情,皇上也是觉得眼累。
“父皇圣明。”
薛止语可从来不吝啬于自己的好话,见皇上如此就轻轻揭过了这件事情,自然又是一连串的吹捧,听得别人都觉得牙酸。
怪不得这位自小就那么得宠,原道是个马屁精。
奸臣!佞臣!小人!
薛止语也就是听不到旁人的心声罢了,不然的话,非要扒着眼皮对他们做鬼脸不可。
她一个女子,又不能入朝为官,什么臣不臣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连圣人都亲口承认‘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便是偶尔有些小人行径,那也不赖她啊,谁叫这是圣人的期望呢?她这所作所为,完全就只是为了在向圣人致敬罢了,简直一片苦心,不忍见到圣人自打嘴巴。
阿弥陀佛,她简直太善良了。
“好了,好了。”皇上被她夸得都要压不住面上严肃的表情了,忙道:“休要贫嘴,你现今自己的事情可都还没有解释清楚。”
“康怡哪里是贫嘴,这完全就是康怡的真心话啊。而且,康怡不明白自己要解释什么。”
想了想,薛止语肯定道:“说真的,康怡现今觉得康怡今日真是最无辜的一个人了。”
“到底有没有身孕的,又不是康怡所说。康怡不过是奉母后的传召,入宫来参加皇侄子的认亲礼,结果先是被人质疑,再是有人说康怡有孕,紧接着又有人说康怡其实并没有身孕。”
“这到底有没有的,康怡又不是大夫,康怡怎么会知道。还不是旁人说什么,康怡就听什么。怎么这种事情,反过头来却要康怡解释了?真要解释的话,问太医不才是应该的吗?”
“父皇,真的,这事儿便是父皇您不追究了,康怡都不能善罢甘休。好好的一件事情,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是成心在耍着康怡玩嘛。”
“历来不管是王孙贵胄,还是寻常百姓,子嗣绵延都是族中一件大事,康怡从来没有怀过孩子,对自己的骨肉不知道是有多么期待。可结果呢?”
“今日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变化,将康怡的好心情,真是全糟蹋光了。父皇,这些人分明是糟蹋了康怡一片为母之心!不仅康怡,还有表哥,父皇母后,甚至是在座的各位,难道身为宗亲能不欢喜康怡有了身孕吗?”
谢谢,一点也不欢喜。
“可是!如今这些全都毁了。父皇,您说,这让康怡如何不气愤?康怡真是都快要气炸了。所以,康怡还望父皇准许,要是您过两天听闻康怡找了谁谁谁的麻烦,烦请父皇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