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未把葛莲儿放在眼里,所以说实在的,只要不是葛莲儿自己犯贱的非要撞到她面前,薛止语都根本是懒得理会她。
但她不喜欢葛莲儿是一回事,可沈青绍这么对待葛莲儿就又是另一件事了。
两辈子加一块也活了有几十年时间,薛止语这会儿才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产生了些小小质疑。
怎么办,怎么突然觉得沈青绍这人就这么渣呢?
因着她当初对沈青绍没有感情,只不过是各种条件的综合下才结成的婚约,所以对于沈青绍的背叛,薛止语除了意难平之外,也没觉得有多……伤心?
但他与葛莲儿可不是这情况啊,薛止语就算到了现在,可都还能记起当初沈青绍给葛莲儿写的酸诗,想一想都觉得牙要酸倒了。
这么情投意合、郎情妾意的一对,就这么快就被拆散了?
当初沈青绍递折子说要贬葛莲儿为妾一事,薛止语就已经有够吃惊了,不过那时还只当是章华太子妃胁迫所为,可如今亲眼看到葛莲儿的狼狈样子,就实在由不得薛止语不疑心了。
即便活了两辈子,可真正的童年时光只有一次,也就是说,于薛止语的认知而言,沈青绍确实是她的青梅竹马,也是那点幼年时光中的纯良玩伴。
骤然颠覆的形象,让薛止语一时间心情复杂。
同为女子,就算她自认为对沈青绍的人品还是有一定了解,都做不出为他辩解的举动。
贝齿轻轻咬住了竹签的顶部,薛止语为难的看向沈子谟:“表哥……”
即便这事情早已与她再无关系,但要是不闹个明白的话,她也真的是放不下。
闻弦音而知雅意,沈子谟与薛止语对视半响儿,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自然知道他家止儿不可能是对沈青绍有什么余情未了,但面对这种事情,他能高兴才怪了。只能是苦中作乐的想道:至少止儿不会瞒着他这些,万一他要是拒绝了,让止儿背着他再去暗地里调查的话,他才会更加生气。
掀过这个插曲,薛止语没心没肺得,在把事情交代给沈子谟之后,便全然放在了一边。
“玖惜。”
打后门进了郡主府,薛止语一下来便看到等在那里的夫妻两人。
虽然为了要掩人耳目而从后门入府,但薛止语不仅是与薛舒朗血脉相连的亲姑姑,还是与郎玖惜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手帕交,在他们二人的府邸里,想要找出几个根本不认识薛止语的下人,也真是挺困难的。
是故,在薛止语等人进门之后,众人也就不再费心去遮掩什么身份问题了。
当然了,再是认识,薛止语他们今日出宫一事也不是能够大肆宣扬的,所以这会儿能在场的,也都是得力心腹。
“微臣/康宁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刚搭着沈子谟手下车站稳的薛止语,一见此刻还未显怀的郎玖惜,光是问安行礼不说,还准备要跪下来,忙三步并作两步拉住了她,徒留手心突然一空的皇帝陛下站在了原地。
他会说他跟一个女人吃味吗?做梦!
“哎呀,不能跪,不能跪,你现如今这身子可金贵着呢,怎么能随随便便折腾自己呢。又没有外人在,都是自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在场,理论上地位最高的某人,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妇唱夫随,让众人免礼了。
“你自己感觉可好?有没有什么害喜的症状?我跟你说……”
太过高兴了的薛止语,一开口便劈里啪啦的说个不停,让人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连郎玖惜看着她的目光,都从一开始好友重逢的喜悦,变成了浓浓的无奈与窘迫。
还是一声闷笑传来,薛止语才闭嘴,目光杀了过去。
就见薛舒朗忙是以手作拳,抵在唇边装模做样的咳嗽了两声。
“朗哥儿?”薛止语口气不善道。
多年的应对经验让薛舒朗毫无骨气的作揖讨饶:“微臣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怎么?几天没见,连声‘姑姑’都不会叫了?”薛止语眉毛挑得越发高了。
沈子谟打圆场道:“舒朗无需拘束,今日前来,只叙家礼,不谈国事。”
薛舒朗也不是个迂腐的,当下便又与郎玖惜一道重新唤了“姑姑”、“姑父”。
“嗯,这才对嘛。”
薛止语满意了,拉着郎玖惜的手就往院里走去。
虽然这郡主府她根本没来过几次,但京中宅院的布局全都大同小异,更别提这种还有严格规制的院子了,所以薛止语走来也没有半点陌生的。
只是走了两步,听身后有脚步声重叠,薛止语又是停了下来。
不明所以看着跟在她们身后的二人,薛止语眨了眨眼睛,把拉着郎玖惜的手往上举了举,明说道:“我与玖惜有悄悄话要说,表哥,你们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别说沈子谟不放心薛止语了,就算是薛舒朗,他也不放心自家怀孕的媳妇啊。
可薛止语会跟他们讲理吗?显然不啊。
“还是说,你们对长舌妇人的家长里短,也有兴趣?或者说,你们是想要听一听妇人怀孕期间,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密话题?”
虽然是差了辈分,但其实年纪上也没差几岁的两个男人,此刻面对薛止语的直白问话,都是有些脸热。
但怎么说呢?他们好像也不是很介意听这些。
尤其是薛舒朗,自家媳妇才刚怀孕,他正处于欣喜万分又患得患失的阶段,能听听自家小姑姑的经验之谈,似乎也不错?尤其自家小姑姑不仅是个过来人,还与他们关系亲近,就算多讨教一些不好去问别人的问题,也不至于会太过尴尬。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薛止语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博闻强识的机会。
“你们想听,我还不想说给你们听呢?”
薛止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毛病啊,太没眼力见了这俩人,就看不出她们许久不见,有许多私密话要聊吗?还一路的跟跟跟,跟什么跟。
先把郎玖惜推去了前面等着,又把薛舒朗支使去了一边,薛止语倒也还知道要在人前多给沈子谟留些面子,私下里劝他跟薛舒朗去一边坐坐。
想也知道,刚刚跟着她们的虽然是两个人,但薛舒朗完全是个陪客,还不是沈子谟说什么是什么,这人也真是任性。
真的,薛皇后真的是万分想要表现出她对皇帝陛下的尊敬,只可惜皇帝陛下他并不愿意配合。
或者说,打从一时嘴快的允了薛止语出宫来看郎玖惜,沈子谟心中就已经装满了如何搞破坏的计划,又怎么能从第一步开始就认输。
好言好语的劝了几句,薛止语脾气也上来了。
明知道她能够出宫一次不易,即便是有沈子谟带着,她也必须要看着时间回去,哪还能再跟他在这里耗费时间。
袖摆一甩,薛止语干脆勒令沈子谟不许再跟着她,转身去与等在前面的郎玖惜汇合。
虽然薛止语说话时的声音压得足够低,但从她的动作上来看,作为同样对自家小姑姑脾性十分了解的薛舒朗,大抵也能想象出这对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夫妻,刚刚发生了怎样的对话。
“好笑吗?西南那边这好空出来一个肥缺,看在你小姑姑的份上,送你去笑上两年如何?”
笑……僵在了脸上。
薛舒朗抬手轻抽了自己一下,对沈子谟连连讨饶。就知道皇上的笑话不能看,还看?记吃不记打。
“还好吗?累不累?”
亲手把人安置进了软椅里,薛止语就坐在她的旁边,双眼放光得盯着郎玖惜的肚子。
“这问题一路走来,你已经问了不下三遍了。我很好,真的,好得不能再好了。”摸着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郎玖惜温柔的笑了起来。
明明还是一样瘦弱的样子,但落在薛止语眼中,却好像郎玖惜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起来。
“我这不也是为你高兴嘛。”
郎玖惜抿着唇,带着羞涩道:“我知道。”
比起那几年间从未间断过的名贵药材,已经贵为皇后娘娘的薛止语,今日竟然能够出现在这里,才是给了郎玖惜最大的触动。
她就知道,她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可惜他还小。”薛止语眷恋的摸着郎玖惜的肚子,“也不知道会是年底还是年初出生。”
“不急,慢慢来就好。”
能怀上这个孩子,郎玖惜就已经感激上苍了。所以比起一般孕妇的患得患失,郎玖惜的心态反而极为平静。
薛止语也跟着笑起来,点点头:“是啊,不急,慢慢来就好,一切都会好的。”
不过比起这些,薛止语更重要的是叮嘱起了郎玖惜一些孕期的注意事项,尤其是绝对绝对不要劳累,最好直到生产之前,都不要随便出门,府里的庶务也交给信得过的人去做。钱财全是身外物,这时候养好身子才是关键。
甚至薛止语还异想天开的觉得,不是有许多大夫都说生孩子能够治百病吗?那说不准郎玖惜这一胎的月子要是能够做得好,日后的身体都会跟着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