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容呆呆的眨了眨眼睛，笑道：“竟然有这么多啊？看来咱们大梁的官员，还是挺喜欢帮着外国的商人嘛。”
陛下一愣， 问道：“什么意思？”
秦慕容拱手笑道：“陛下，这些奏折微臣就不看了，其中言辞华丽，言带风骨，微臣真的是有些看不懂，您知道微臣年少荒唐，耽误的学业。”
“少废话，快点说！”
“微臣从东离回来，各方商贾自然望风向而动，都想着来咱们大梁国大捞一笔。微臣之前见过一个商人，是贩卖异国珍宝的，当时微臣去问他，这珍宝在异国价格几何？到这大梁城中，售价又是多少？才聊天的时候，他倒是没有说实话，但几杯酒下肚，便什么都说了出来。”
秦慕容轻轻一笑，说道：“外国运进来的东西，走这一路，要半年时间，若是没有十倍利润，他们就算是亏了，也就是说一两银子的东西，到咱们这里就必须卖十两银子才行！”
“这……这么高？！”
陛下被惊到了。
十倍利润，大梁国里面可没有利润这么高的东西。
秦慕容继续道：“这还是基础，商人嘛，看人下菜碟，到了其他地方，他们会卖十倍价格，但到了大梁，因为大梁富裕繁荣，所以他们直接会再把价格翻上三倍！”
“三十倍利润？！”
“是的，外国商人到咱们这里贩卖东西，不管他再怎么装穷，再怎么喊可怜，也需要卖到三十倍的价格！”
“这……这岂不是欺人太甚？！”
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十倍利润还是很好理解的，毕竟他们商队一年的收成都来自于一批货物，而且是国外的货物，占了物以稀为贵的天然条件，人力物力，加上时间，十倍价格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但又翻上三倍，这就有点不对了，更可气的是，因为咱们大梁国是真的富裕，他们三十倍价格的货物，竟然还卖的很好！所以对于这些外来商人，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打压他们的价格。”
“怎么个打压法？这就是他们通过官员来参你的原因？”
“微臣真的没有用一些非常手段，其实方法很简单，微臣也是有商队的，也总会跑到那些小国去买卖货物，对于那些外国珍宝，其实算上商队成本，在大梁国只要卖到三倍价格就算是保本，而微臣一般都卖五倍，这样两倍的利润，足以让商队的人有足够的积极性，对于这样两倍货物总价值的利润，一半是归商会所有，另一半，则是都分给商队他们，所以秦家商队的人都很富裕，超乎想象的富裕。”
陛下听明白了怎么回事了，说道：“他们卖三十倍价格，而你卖五倍价格，这其中便差了六倍……怪不得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找你麻烦。”
秦慕容摊手道：“所以啊，这种事微臣早就有觉悟，只是没想到……呵呵。”他伸手指了指地面上厚厚的奏折，说道：“没想到咱们大梁国的官员，都喜欢帮外国人办事的，也不知道他们是拿的谁的俸禄。”
“闭嘴！”
陛下大声喊了一句，用力的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怕天下官员全与你为敌？”
“说的也是。”秦慕容苦笑。
陛下叹了口气说道：“秦子爵也经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你们秦家商会的那些大掌柜，一个个都富的流油，你却从未管过他们，只要最后的账目差不多，他们吞掉的那些钱，你就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都如此，你让朕如何？”
秦慕容摊了摊手道：“这就是陛下的事情了，微臣可不敢多说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微臣手下的那些大掌柜，弄一些小动作，危害性是很小的，最多耽误一点收益，并且因为他们想要贪的更多，所以反而会给我赚的更多，每个人都是尽心尽力，与其一个无能的清廉，不如一个能干的贼头。但官员却不同，他们的危害性太大了，他们往往没有生财的手段，所以只有出卖手中的权利，还有手中的利益，而这些权利和利益，又是谁的？自然是陛下您的！出卖了之后，所造成的影响呢？比如今日，若非陛下对微臣十分信任，就凭这些奏折，微臣怕是就要掉了脑袋了。”
陛下怒道：“阴阳怪气，好不讨厌！”
随后却又叹了口气说道：“你提议的那个什么监察司，已经在弄了，但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这总是需要一个过程，十年时间，若是十年后监察司可以正常运作起来，就算是速度很快了。哎，也不知道朕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秦慕容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还是一件事一件事的解决，不能着急。”
“哦？你说说，要如何解决？”
“这个……原本就不是微臣的事，偏生要微臣说……哦，说起微臣的事，还真有一件要跟陛下说呢。”
“哦？说说看。”
看着秦慕容无赖的样子，陛下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耐着性子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秦慕容说道：“微臣北部修路，贾富贵那家伙从深山老林中找到一个能人，是一名叫做青百成的老者，很会种地，臣想着这样的人才，总要留在大梁才好，但此人一生寡淡，微臣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能用什么东西把他留住，于是就想求陛下能给他个闲职，让他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以此作为交换，让他能够尽心尽力的干活。”
“哼！”陛下冷哼一声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朕的官职是用来交换，收买人心的了？”
秦慕容嘿嘿笑道：“从现在开始也不错嘛。”
“放肆！”
陛下用力的刮了秦慕容一眼。
秦慕容却毫无所惧，笑道：“当然这件事还要看对方值不值得，在微臣看来，那是千值万值，莫说是一个闲职，便是给他一个九卿正位坐坐，也并非不可。”
陛下一下子就好奇起来，问道：“真的有这么大的价值？不过就只是一个会种地的人？”
秦慕容苦笑道：“陛下，大梁国以农为本，即便现在商业渐渐发达起来，农地税收减少，商税增加，但大梁的根本，就还在土地上！只要给他机会，他就是一个能够将这份根本发扬光大的家伙，自然就是有这么大的价值。”
陛下想了一下，便点头道：“好，随你，不过给他一个什么官职比较好？”
这句话却是问向虫老的。
虫老想了一下，说道：“秦子爵北疆道上至今还没有任何官职，作为一方水土，老臣认为北道司农这个职位就很适合。”
陛下想了一下，说道：“哦，相当于其他国家从四品的官职，虽不在九卿之中，但在下放官员中也算是不错的职位，秦爱卿，你认为如何？”
秦慕容笑道：“无关职务，只要位置听得响亮，能唬人就行！他人老无求，其实只是要个脸面。”
“那就这么定了。”
道之司农，虽不算是封疆大吏，但其重要程度也不是寻常小官可比，就算是齐相亲举的孝廉，资质很好的那种，怕是也要熬个二十年才能爬上这个位置上来。
如今却就由这三个人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敲定了。
果然，这天下就是陛下的！
解决完这件事，陛下再次问道：“说说看吧，对那些外来的商人，到底应该怎么办？如果任由他们这么闹，朕也没办法用些强制手段，这国门总算是敞开，人们总算是涌了进来，再因为这种事把他们撵走就不好了。”
“确实也是，所以这件事按照微臣的想法，还是要从边境做些文章，秦家商会可以舍弃一些利益，有些货物可以交由他们全部贩售，这样整个市场就只有他们卖，没人竞争，不管卖贵卖便宜，都无所谓。”
“那不还是很贵？”
“贵……也无所谓，陛下要做的，就是把这种坏事变成好事。”
“怎么才能让坏事变成好事？”
秦慕容嘿嘿一笑，说道：“其实也蛮简单的，就是收税，收重税，比如销售的时候，陛下由专人管理，收他们四成交易额的税。”
“啊？”
陛下一下子就愣住了，说道：“这样……不跟撵他们走是一样的吗？”
“陛下可别忘了他们是二三十倍的利润，就算交了四成的税，他们也有的赚，既然有的赚，怎么可能不来？而且这税，他们完全可以通过抬高价格加在百姓身上。”
“那岂不是坑了百姓？”
秦慕容笑道：“能买的终究能买起，买不起的，就算是便宜了也不会买，而那些有钱人手里的钱不花出来，对大梁来说其实是坏事，若是以其他方式花出来，对大梁来说也没有多少好处，不如……重税收之！”
“这……岂不是让他们从咱们大梁身上赚走了更多的钱吗？”
秦慕容笑道：“其实不会，因为陛下还要收一份税。这些外国商人在离开的时候，也会购买咱们大梁的特产，他们总不可能空手回去，到时候再加上四成的税，这笔税到时候就会由外国那些购买者所负担，于是乎，这些外国商人本身并没有什么损失，有损失的是两方百姓，但这些损失，却都跑进陛下的国库中，而这些钱自然可以用来建设大梁。这样一来，国库充盈，普通百姓没事，那些有钱人自然也没事，无非就是花多花少，他们不会在乎，整个天下的货币反而会流动起来，到时候并没有人受到危害，而好事却不少。”
陛下皱着眉头，脑子里面转了好几圈才想明白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样算起来，其实大梁还是有些亏了，那些商人带走的，是卖货的价，而交上来的，是进货的价，这其中价格起码差着十倍，如此一来，岂不是说那些小国会变得更加富有？”
秦慕容赞叹道：“陛下明明不是商人，竟然也能对这件事想的如此透彻，真是让人钦佩！”
“好了，别拍马屁了，你肯定还有计算，对吗？”
秦慕容点头道：“确实如此，其实陛下根本不用担心这点，这些富余出来的钱，其实都在商人身上，虽然也会让那些小国变得富有起来，但又能怎么样？他们会用这笔钱去投入生产，而得了大部分利益的商人，会扩大商队规模，从而侧面降低运送成本，到时候就会有更多更廉价的商品流入到大梁国之中，如此一来，大梁国反倒也会变得越来越富裕……陛下啊，财富这种东西，归根到底不是金钱，而是物品呐！”
陛下想了一下，点头道：“这倒也是，国之富强，还是要靠人和物，钱财之类，只是与外界交流的手段罢了。”
秦慕容点头道：“陛下能知道这点，果然是天之骄子，一点则通。”
“好了，就别拍马屁了，你不是去看北疆道路了吗？那里现在怎么样？”
秦慕容笑道：“陛下这几日难道没有乘坐热气球？应该能看到才是。”
“朕就看到一个大概，太远的地方，是真的看不到了，朕又不是千里眼。”
“千里眼？”
一句话，让秦慕容一下子愣住了。
然后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说道：“这件事怎么给忘了？”
“怎么了？你这是又想起什么来了？”
秦慕容赶忙说道：“那个……陛下啊，微臣给皇后的那套工具，此时还在吗？”
陛下一愣，然后撇嘴道：“你都送出去了，怎么？还想再要回来？怕是没可能了，就算朕去说，好像也不行，你离开的第二天，不，应该是第三天，刘家就跑来十七八个人，围着那个东西转悠了整整一天时间，又是画图又是临摹的，忙得不亦乐乎，其中有个老头子，都快比朕大一轮了，结果抱着那物件不停的哭，要不是旁边人拉着，怕是要把那东西吃了！你觉得你还能给要回来？”
秦慕容赶忙说道：“微臣不是要回来，微臣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小气人，就是想要用一下。”
“为什么要用？”
“这……陛下方才说，想要千里眼，微臣觉得这件事可行！”
“什么可行？千里眼可行？”
秦慕容嘿嘿一笑说道：“微臣……好像有六成把握，能让陛下拥有千里眼的能力！”
陛下原本还在打趣，听他如此一说，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激动说道：“你说真的？！”
秦慕容苦着脸说道：“但得借那套东西用用，微臣其实只是做了一套，再说都把生意交给刘家了，微臣也没让人继续做，所以……”
“行！这件事朕帮你办了！”
陛下也是个急性子，再一次的把秦慕容留在这书房之中，自己直接跑出去了，显然是去找皇后了。
秦慕容呆呆的看着陛下的背影，脑子里面突然冒出牛魔王借芭蕉扇的场景。
赶忙摇了摇头，甩掉奇怪想法，对身边大太监说道：“这次……总管大人是没什么事要悄悄跟我说了吧？”
大太监耸了耸肩，说道：“别说，还真的有一件。”
“啊？还有啊？”
“刘嫔妃想要见你，想要向你表达一下谢意。”
“啊？这宫里的事儿，还能有点秘密吗？”
大太监苦笑道：“秘密？好像有点难。”
秦慕容赶忙说道：“别，这件事面瘫，打死不见！她是宫中受宠的嫔妃，我是一个封疆外臣，私自见面……这算怎么回事？我这之前没吃羊肉就惹来一身膻，哪还有自己往上靠的道理？这件事请就当您忘了，我也不知道，皆大欢喜。”
大太监说道：“你也说她受宠的，你说不见就不见，你觉得能行？”
“我觉得靠谱！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这倒也是……”
大太监想了一下，突然弯下腰小声对秦慕容说道：“其实刘嫔妃被皇后关起来这件事，杂家听一些小太监嚼舌根，好像是说刘嫔妃在给某些人通风报信，把宫里所有的事情都送了出去，尤其是陛下的枕边话……你也知道陛下喜欢跟亲近的人说那些国家大事，其中自然包括很多不能为外人知道的秘密。”
“我不知道！”
秦慕容赶忙摇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您也千万别跟我说，我不想知道的！”
大太监想了一下，说道：“可是听说，刘嫔妃传递的消息，大部分都是有关公子的。”
秦慕容眼角剧烈抽动几下，然后苦笑着慢慢后退，说道：“这种事……可不是几个小太监嚼舌根能说出来的，总管大人，您这不是要坑我吧？”
大太监愣了一下，随后摇头苦笑道：“果然是瞒不过你这个小子，又精又滑的，国之大事上不含糊，这小门小道的，也是精通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教出你这样一个家伙，还是说天生为之？罢了，杂家也不跟你兜圈子，刘嫔妃真的很怕，这次事件之后，陛下去她的次数明显变少了很多，虽然是从冷宫中被放出来，但明显也是被冷落了，日后再想受宠，怕是不可能了，她直接把话都说给杂家，一方面是知道杂家嘴紧，另一方面是知道杂家跟秦子爵你的关系。之所以想见你，应该……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秦慕容翻着白眼说道：“留后路？那也轮不到我啊。”
“现在刘嫔妃是指不上刘家了，她做这种事，原本就是把家族至于危险之中，要她死的，怕就是刘家。现在她信任的，反倒是从未见过一面的子爵。”
“是啊，她还知道我们从未见过一面呢？！”
秦慕容有些冷嘲热讽。
大太监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未曾见过一面，却舍弃巨大利益去救，若是有人如此对杂家，杂家也是要信他的。”
秦慕容愣了一下，然后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随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唯一能成为她退路的，只有陛下，也一直只有陛下，她一步错了，希望日后不要再错下去才对，不过……哎，话说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她死扛住对陛下不说的事，即便被打入冷宫也不敢言语的事，怕是只要说出来，就会变得更加严重吧，比失宠入冷宫之类的事，还要严重吧……世上还有什么事，才能让陛下不计情感，让她坚信陛下会要了她的命的？呵呵，这种事，你说我能去掺和吗？你们当我傻啊！”
大太监也是一惊。
“爵爷，杂家……杂家可没想那么多……”
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女人想要演戏，就让她一直演好点，我救她的原因她不明白，您还不明白吗？漂亮的女人，带刺的蔷薇，嘿嘿，总管啊，若是管的多了，小心把命丢进去！”
大太监愣了好一阵，才小心问道：“那这件事，杂家要不要跟陛下说？”
秦慕容说道：“您觉得陛下知道这件事之后，心情会如何？”
“自然……不会太好。”
“那为什么要说？”
“这……”
秦慕容轻声道：“天大地大，没有陛下的健康大，这是一国之君的根骨，也是我们做臣子的义务，虽然我不了解后宫，但后宫之中有哪个女人不是在演戏？就让她们好好演着，演一辈子，也出了岔子，若是真出了，您还要去兜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