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我还是不明白，怎么事情突然闹到这个地步了？也太突然了吧。”
小白嘟着嘴问着。
虽然能跟秦慕容出来，又是三个人在世界上晃悠，这是一件很让人高兴的事，但小白还是觉得有些亏得慌。
秦慕容苦笑道：“其实这本就不是一件突然的事，已经一压再压，压到现在连皇子们都坐不住的时刻，不想让它爆发出来，也只能爆发了。现在能有这种局面，已经是我们双方让步了。”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哎……”
秦慕容说道：“天地剧变，很多事情就会改变，不是说我不想做，事情就不会发生，也不是说陛下只要不管不问，大梁国就能平稳度过的，这里面涉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
“那少爷就说简单点。”
“呃……”秦慕容苦笑道：“好吧，简单点来说嘛，就是科技和文明的进步，不是线性的，不是增长性的，而是跳跃性的，而一旦发生这样的跳跃，就会出现新老产业的强烈斗争，这种斗争将会影响到天下间的每一个人，而能缓冲这种斗争的方式，往往就是战争，或者是跟其他国家打仗，或者是自己跟自己打仗，是会出现阶层的转化，政治转化的。”
“唔……不懂，太复杂了！少爷，为什么那个什么的进步，不是线性，而非要跳着来？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往前走吗？”
“这个……”秦慕容苦笑道：“一般来说，真的不行。你想啊，就拿咱们的作坊来说，比如酿酒，再咱们酿酒之前，是没有蒸馏提纯的，所以并没有什么高度酒，对不对？”
“那是！咱们秦家商会的酒才是最烈的酒！”
小白自豪的不行。
秦慕容点头道：“而这种酿酒技术，是我先放出去的，白白教给整个天下的。那若是我不交出去呢？如果就是让一个酒坊自己去专研，用他们原本的技术，原本的工艺，想要把酒水做的更好，他们能怎么做？”
“这……”小白想了一下说道：“自然只能从原料选取，酒糟比例，还有发酵时间上，不停的寻找更适合的东西，然后陈酿出更好喝的酒水来。”
“是啊！”秦慕容点头道：“蒸馏技术，就是一场革命！几乎可以摒弃之前那些酒坊所有需要竭尽全力注意的地方，而从另一个角度，直接将酒水的度数给提高起来。大梁国的人都喜欢喝酒，更喜欢喝烈酒，在市场上，咱们的酒水有绝对的竞争力，就算不用蒸馏，单纯用咱们那个果子酿的红酒，因为度数和口味的关系，对他们来说也是一场巨大的冲击，而这种冲击……是会死人的！一个经营几十年甚至数百年的酒坊突然之间就倒了，一个行业倒掉，可不是几十上百人的失业，而是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满世界找不到自己能做的工，饿死在路上都有可能！他们被冲击到这种程度，不会对咱们出手吗？都快饿死了，不会找咱们来报复吗？”
“这……”
小白想了一下说道：“咱们可以雇佣他们啊。”
“咱们酿酒，不需要那么多人啊。”
“那……那肯定是会来报复咱们的。”
“是啊，这就报复了，而我举的这个例子是最轻最小的。而对天下影响最大的其实还是商人。”
“商人？”
“因为秦家商会的关系，商人的财富和地位，跟以往不可同日而语，而这样新兴贵族的出现，必然要影响旧贵族的势力。而贵族……你们也知道，他们不是每日只吃供奉的，贵族之所以是贵族，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产业，为他们带来高额的利润。就像是皇后的刘家，刘家强在皇后，也强在刘家是商业大户，两者相辅相成，才成就如此大的家业，但若是刘家的生意都被别人抢了去，皇后的地位是不是就会因为刘家的衰弱而受到影响？”
“这是自然。”小白点头说着。
秦慕容继续道：“那么皇后手中是拥有权利的，她能眼睁睁的看着刘家衰弱，而最终影响自己的权利吗？还是会直接利用手中的权利，去直接为刘家争取利益？甚至利用职权来攻击刘家的竞争对手？”
“这……”小白点头道：“好像是会这么做，反正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要这么做的！”
秦慕容道：“各种新兴的东西，我弄出来的那些，不管是食盐还是精铁，乃至于锻造方法，商业模式，工坊的流水线，甚至我的那些船只，可以源源不断从海上带来食物和调味料的船队，这都是对大梁国现有的产业和经济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击！贵族因此而失去往昔的地位，一些新兴贵族趁机崛起，让整个大梁国都在这片兴盛中面临巨大的洗牌过程。”
秦慕容转过头来看着小白，说道：“若你是那些老贵族，老势力，若是没有在这场变革中分的一杯羹，你会允许这种变革出现吗？”
小白大声道：“那自然是不会，谁要让我朝不保夕，我就打死他！打死！”
秦慕容赶忙说道：“别激动，别那么激动，咱们才是那个要被人打死的，不是要打人那个。”
“哦……那还是别打死了，不动手，和平多好！”
听到她这么说，前面赶车的小兰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慕容说道：“所以这种变革必然要产生这样的危机，而这场危机其实早就存在，我想过各种方法去中和它，去压它，所以我才那么着急弄出了监察院，为的就是让那些权贵都消停一点，不要来个鱼死网破什么的，所以我才弄了热气球之类的东西，把自己的形象弄得无比高大无比神奇，让他们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好好考虑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说白了，都是震慑。而在这场变革中的震慑行动里，陛下也是出了很大很大的力！所以你们也不能怪他，他才是那个最应该跳出来打咱们的存在。”
“哦……”小白嘟着嘴说道：“这么一说，那我就不怪那个老头了。”
“呵呵。”
秦慕容一阵苦笑。
谁能想到在小白的心中，陛下就只是一个老头那么简单，这……毫无敬重啊。
秦慕容继续道：“只可惜这终究是压不住的……哎，我想要极快的发展自己，让自己瞬息强大起来，尽可能在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拥有无边的财富与权力。而唯一能做到这点的，就只能是变革，若是按照线性的方式一点点去发展，那即便是耗费我这一生，我也不可能拥有现在的地位。所以我选择了变革，但变革必然会形成旧势力的反扑……很矛盾，必然的结果，但我不后悔。而且事实上，咱们之前种下的因，如今结成这样的果，是咱们赚了，大赚特赚！你看，几年前，咱们可还在为了冬天里几块黑炭而犯愁呢，现在呢？这整个天下包括万国在内，这四分之一的林子，都在咱们名下呐！而且买来其实蛮便宜的。”
说到这，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无比的满足。
不过笑过之后，小白还是扁着嘴说道：“可咱们现在没有家了，不，是有家也不能回了，都不知道要去哪……”
秦慕容笑道：“谁说没有家？看，这马车上有车棚挡雨，下有车板安眠，前有你这个小丫鬟贴己，后还有小兰这位小神医，这还不是家吗？”
小白愣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说的也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