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容都呆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风小小……人生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的怀疑。
“我这样做，是对普通百姓比较好，想要让大家都能生活的很好，这样……不好吗？”
他做着最后的抗争。
风小小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我还是不知道，是好是坏这种事，我真的是说不好，一味的体现集体的力量，一味的让每一个地区不停的壮大，不停的繁荣，我不知道这种繁荣能够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未来是否会发生巨大的变革，我记得自己好像是走过很多地方，一袭蓑衣，风雨独行，我见过很多哭泣的脸，也见过很多笑脸，人们就是很容易笑，农田里面干活的时候，大家也会一边唱着山歌一边忙碌，汗水砸在地上分几瓣，但笑容不减，我觉得那就是一种快乐，吃饱喝足就挺好，有自己的事情也很好，每天都维系着自己的家庭，想方设法让自己过上好生活，可好生活真的来到之后，人们脸上的笑容却明显消失了，我总觉得人们的需求不一样了，他们想要的不同，变得很奇怪。”
她说的很乱，因为她的心很乱。
就如同她自己说的一样，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兴许是因为现在的世界跟自己格格不入，所以才让她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秦慕容眨了眨眼睛，仔细的想了一下。
其实他知道的，这也是一种变革的规律，当一切再次恢复到平衡，那么曾经腐朽的大梁国还是会出现，矛盾还是会愈演愈烈，不管是战乱还是其他什么，终究还是会有。
反而是因为每个人的追求都提高了，所做出来的事情就会越发的残酷。
吃饱喝足真的就好吗？
秦慕容觉得是好的。
但相应而来的各种问题，当人们开始追求精神生活的时候，又会怎么样？
这让秦慕容想起了前世的时候，也会有很多人认为是古时候的生活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好像一个个也都挺幸福的样子。
并且还衍生出一种指数，叫做生孩子指数。
人们的幸福感越高，就越是喜欢生孩子，相反则不会。
所以前世的那个世界，人们明明生活水平很高了，不愁温饱了，结果却都不喜欢生孩子。
别人总是形容那代人是自私的，只要自己过得好，就根本不管别人了。
但真是这样吗？
现代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更是很难在工作中看到，即便是跟朋友出去喝酒快活，说的也都是自己的无力和无奈。
甚至每个都在感叹自己的生不逢时。
那个时候秦慕容就很想对他们说，吃饱喝足了还无病呻吟的矫情，有病吗？
然后他就看到有人从天台上纵身一跃，离开这个让他烦恼的世界。
那时候秦慕容就有些懵了。
一个收入不错，没啥负担，起码根本不会饿死，也没病没灾的，怎么就轻生了？
他不理解这种事。
当年看着父亲被倾倒的船压下去，仿佛被碾死的一只蚂蚁，母亲用最后一点力气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了自己，然后小小年纪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最多可以吃下八个汉堡半个披萨外带一块牛排，然后就一个星期不吃饭，还要忙碌在各个行业之间。
这是一种技能，不是几个月可以磨炼出来的。
当然他也会饿，饿起来的时候，人的脑子会发生变化，平日里再恶心的东西，那时都会觉得很美味，甚至看着自己的手指都会流口水，并且真的在考虑，如果自己少了一两根手指的话，会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吃饱饭，住的暖，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事？
就算是他练就的铁打的身子，有些时候因为夜里下雨，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发烧了，因为吹了一夜的风，眼睛肿的都睁不开，双手都握不紧，脑袋里面就像是有人拿着钉锤不停的敲，随着每一下心跳，便敲动一下。
那种痛苦的感觉确实让人想死。
但他却只想着活下去，他太害怕死亡了，必须活，想法设法也要活。还什么脸面？还什么干净埋汰？
然后他就看到别人在温饱有绝对保障的情况下，轻生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一样。
其实直到现在，自己死了，又活了，生活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面，他也没有想明白，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倒不是诋毁他们，而是他们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自己是不知道的，没办法去感同身受的。
是的……
秦慕容一直不想承认。
但他其实是一个相当无情的人！
理性，冷血，更像是一个动物，而非一个情感丰富的人类。
不，是野兽！
瞪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将整个世界都当成是自己的狩猎场一样的野兽。
如今自己最信任的人，对自己说，自己的一番举措可能并不是太好，他是信的。
绝对是相信的。
他无法真正的了解这一切，总有代沟。
就像是人们总以为兔子最喜欢吃的是胡萝卜，见到胡萝卜兔子就会很疯狂。
但事实上兔子最喜欢吃的是胡萝卜上面的叶子！
相反胡萝卜本身兔子是不太喜欢吃，吃起来费劲，消化更费劲，吃多了还容易消化不良。
人总是想当然的为身边所有的人和事贴上一个最便利的标签。
秦慕容则是会很容易为整个世界贴上标签。
风小小则不同，她平日里显得冷酷，但绝对比秦慕容更感性一些。
所以她的这番可谓是不明所以的话，让秦慕容陷入了深思。
是啊，怎么办呢？
秦慕容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了。
“你……喜欢江湖？”
风小小点头道：“很喜欢。”
“可是我不喜欢你整日飘在外面，你可能是忘记了，之前只有我有事的时候你才会过来，等我的事情结束了，你就立即逃走，消失不见了。”
风小小愣了一下，仔细的想了想，说道：“那应该是因为我好像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做，这件事很重要，但我却有些忘记了……”
“是嘛。”
秦慕容苦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说道：“不过我却还记得。”
“啊？什么事啊？快告诉我！”
“你说……我会告诉你吗？”
秦慕容眨了眨眼睛，有些俏皮的说着。
风小小愣了好一阵，然后低下头去说道：“你不会说的，你就想把我绑在身边，不让我出去……”
“哎，原谅我的自私吧，江湖危险，不是说你技艺高超就什么事都没有的，江湖江湖，原本就水深的很，再强大的高手也有可能阴沟里面翻船。”
风小小瞪着秦慕容，冷声说道：“你是不是有收集的癖好？你身边这些人，还不觉得足够吗？江湖上闻名的女子，已经都在你的身边了，姜飞鱼的英气，十分迷人，那姚红袖的魅力，即便我是个女人都有些抵抗不住，你还想怎么样？就把我按在身边，你真当我不会跑吗？”
秦慕容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你若是跑了，你们七杀组织可就一个都留不下了，我的手段，绝对可以让他们后悔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你……太卑鄙了！”
“谢谢夸奖。”
“但我可以不管他们。”
风小小显得极为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特别寻常的事情。
秦慕容却根本不相信，只是轻轻一笑，然后说道：“你这前半生，都是跟他们在一起，虽然你的童年很苦，并且经历了非人的对待，但在你的心中，其实他们就是家人，而且……你最想干的那件事，你已经忘记的那件事，我是知道的，如果你离开了，你就永远不知道了。相信我，那真的是蛮重要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