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人眼睛一亮，却下意识左右看了看。
吴老说道：“放心，没有耳朵。”
“那就好……”赵大人一步向前，拱手道：“此为举国大事，本官愿闻其详！”
吴老将身前的书信往赵大人那里一推，对方看了两眼，便激动的差点叫了出来。
同一时间，秦慕容自然不知道自己女儿降生的消息会给世界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他现在犯愁的是面前的书信。
“我说……富贵啊，你觉得这封信应该让我看？必须要送到我这里来？”
秦慕容皱眉问着，有些不爽。
贾富贵立即说道：“这种大事，当然要公子拿主意了，大梁东南地区因季节原因，降水量太大，当地官员治理不善，结果弄得河床决堤……所谓水火无情，仅仅几天时间就冲毁了万顷良田，百姓们流离失所，住的地方没了不说，关键是粮食都没了，现在都成了难民，这样的大事，若是没有公子决断的话，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秦慕容皱眉道：“附近的城镇不收人吗？难民而已。”
贾富贵苦着脸说道：“他们都紧闭城门，难民在城外也根本不让进……哎，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家伙！”
秦慕容眨了眨眼睛，然后说道：“若是放在十年前，遇到这种情况，你又是一城之主，你会不会封城，不让他们进来？”
“那当然会！”
贾富贵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说出了自己答案。
秦慕容笑道：“为什么？”
贾富贵说道：“还能是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城里的粮食根本不够，空间也不够，他们一个个都是逃难的，能有多少钱？即便是带来一些钱财，城中的百姓突然变多，那些商家也会顺势提高粮价，更显而易见的，是城中百姓都知道大灾在即，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知道未来的粮食肯定是不够吃的，于是就会拼了命的去囤积粮食，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来，原本就不够的粮食就变得更加捉襟见肘，这种事甚至是官府都没办法控制的，毕竟商家和百姓，都不是官府的人，人家也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而且即便是下达了法令，他们也会利用各种渠道去囤积，根本就控制不了。之后那些难民开始没有粮食了，兜里的钱也很快花光，面对马上就要饿死的局面，他们会怎么做？还不是要拼了命的找一些粮食回来，尤其身边有老人孩子的，只要他们不饿死，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他们肯定能做得出来，到时候一座城瞬间就乱了！只要出现两三起打砸抢的事，那么原本城中的百姓和难民就会立即成为对立面，互相都看不对眼，冲突自然不断，进而冲突升级，最后爆发官府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的动乱。结果就是灾情还没有蔓延过来，一座城就彻底废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秦慕容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这么多年的历练，还是让你明白了一些深层次的东西，不错不错。”
贾富贵苦笑道：“如果再没有长进的话，怕是要给公子丢脸了。”
“那你面对这种事情，你会怎么做？”
“嗯……有时候封城太狠的话，很容易发生冲城的现象，外面的百姓要饿死，他们坚持不住就会跑到其他城镇去，但有前提条件，就是他们先来的这里，若是他们已经走过了两三座城，都被封在外面了，那他们恐怕就不会走了，只要有几个人扇动，或者出现一些冲突，那么城外的难民就会立即变成攻城的敌寇！毕竟落草为寇的那些人，原本都是百姓。”
“所以呢？怎么做？就硬打硬拼？”
贾富贵嘿嘿一笑，说道：“倒是有手段，就是显得……稍微卑鄙一些。”
“哦？怎么做？”
“我会下令，弄一个箩筐之类的东西，从城头放下去，可以拉上来一些人。”
“哦？也就是大门紧闭，开一条小门？”
“是啊！”贾富贵说道：“首先规定，我们只接收老弱，倒不是我有多道德，什么老弱病残先走，亦或者什么女子优先什么的，其实这些被冠以道德的东西，也都是服务于利益的。简单来说，不管是老弱病残还是女子，其实都没什么战斗力，进了城即便是饿死，他们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若真是闹起来，打砸抢了，这群人也好对付。再者，在饥荒中，男人是没什么家族喜欢收的，反倒是那些女子小孩什么的，还有可能被那些不愁吃穿的大家族给买走，还能缓解一部分城中的压力，算是弊端相对少了一些。”
“嗯，还有呢？”
“还有就是比较卑鄙的了，就是让他们自己挑选人员，而不是由我来挑选。”
“哦？”秦慕容哈哈一笑，说道：“这么做就是为了把矛盾从城中城外的人，转化为城外人内部矛盾，对吗？”
“嘿嘿，我这卑鄙的想法，从公子的嘴里说出来，就显得特别的高贵！弄得我好像是智者文人了一样！”
贾富贵适时的拍着马匹。
秦慕容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所以以前这么做是可以的，就算是放在我的规矩上，我也会按照规避灾难这条准则放他们一马，可现在有秦家商会可以调配天下钱粮，每座城中又有足够的存粮，而且之前我让每一座城镇扩大自己的规模，甚至有些地方都让他们把城墙拆了，怎么时至今日还有这种事情发生？”
贾富贵苦着脸说道：“那个太守，太老了，一切都按照几十年的规矩来，就看书本上的内容，按照上面的规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点都不敢超过。”
秦慕容眼角抽动一下，然后说道：“那你把这书信放在我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贾富贵叹了口气说道：“是这样的，他这样的行为，有些人已经上报给大梁城了，但三皇子登基没多久，根基不稳，那边还有二皇子掺和，所以弄得他做事也是束手束脚，尤其……那位太守所作所为并没有脱离大梁国曾经的治理原则，那都是先贤弄出的规矩，他没有跳出去自己做主，完全照搬，这本身就不犯法，也没有错。”
“嗯？”
秦慕容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给老三放权？”
“不不不不！”
贾富贵疯狂的摇着头。
这个误会他可真的不敢接，自己之前的惩罚还没有做完呢，晚上就要被红袖抓回去做苦力，还哪敢再犯秦慕容的忌讳？
他说道：“属下的意思是，现在除了大梁城之外，能够对全国官员下达命令的也就只有公子您了，公子一想仁厚，总不会看着那些百姓明明有活路，却被那个只知道照搬书本的蠢货给害死吧？”
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圣旨之所以是圣旨，就是因为它是唯一的权利，也是唯一能够左右官场的东西，若是这天底下有了另一种声音，是不是就有点问题了？”
贾富贵猛劲的摇头道：“肯定是没问题的啊，别人有问题，但公子的话绝对没有问题！”
秦慕容忍不住笑道：“你倒是对我有这个信心……不过说实话，我对我自己也有这么个自信，但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你觉得这世界会不会出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