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富贵眼角抽动了几下，苦笑道：“这还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秦慕容道：“再比如一个武林高手家里有亲人生病，或者妻子，或者儿女，他放弃了自己的一切，走遍大江南北寻找最珍贵的药材，废了十几二十年的光景才总算是找到了一株药草，传说级别的药物，然后我这个命令一发出来，就会立即有很多人去找他，用武力去弥补时间，说不定还闹出个决战某个山头的戏码出来，最终药材是到了我的手中，但我不知道它身后到底发生了多大的惨剧，有多少条人命。”
“这……”
贾富贵脑海里面瞬间将整个故事给脑补出来，随后便是一阵苦笑。
却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即便是这样，我觉得公子还是应该发出去，他们做什么，损失什么，遭遇到什么，这些公子都不用去管，其中的业报也不会报在公子身上。”
“怎么不会？”
秦慕容翻着白眼说道：“如果真有神明，计算天下业报的话，那么需要付出的人绝对是最后得益的人，所以终究是要落在我的头上的。”
“这……”
贾富贵又沉默起来。
是啊，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好处多，坏处也多。
身居高位的难处就在这。
如果秦慕容只是普通人的话，倒是没什么，花钱收购，兴许也会发生各种不好的事，但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问。
但他现在是巅峰上的人物，一举一动都会引发世界的变化，每一个细小的行为，都会在人间发生相关的一系列事情。
前世的时候就听过不少这样的故事，比如一位帝王突然喜欢上了奇石，也不算什么珍宝，而且身为帝王，有一个自己的兴趣爱好，这本身也没有什么错，若是有人进献给自己，他也会给予奖励，甚至奖励颇丰。
这不是坏事，从哪个角度上来讲，也不算什么坏事。
但对于天下百姓来说，这却成了灾难！
寻找的时候就有无数人丧命，运输的过程中也是血痕铺路，就更不要说强取豪夺之类，单单只说那些下方官吏让百姓进入险地去寻找奇石这点，就不知道损了多少条性命了。
若是一个帝王喜欢美人，那好家伙，事情就大条了。
各道各州都要选出美人来，然后还要层层扒皮，需要十个美人，总要选一百个，一层官员留下一些，最后才把一部分进献上来。
曾经就有一位帝王很无聊的做过一个实验，派人伪装成百姓，进献至宝，从底层一路回到自己手中。
送出去的是十份，最终回到自己手中的却只有一份。
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所谓狗改不了吃屎。
人就是这样。
越是走的高了，越是能知道这天下间其实没有一个人算得上真正的好人。
所有的关系都要有一定的“距离”。
君子之交淡如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就算至亲也不是成天到晚让他在身边晃悠，来个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可以亲近，可以为对方着想，但一定要有距离。
而这尺度的把握，就是为人处世，就是江湖。
就如同现在这条求药的命令，到底是发还是不发，这本身也是一种尺度问题。
秦慕容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发这个消息。
一方面是自己的孩子，另一方面是天下安稳。
他可以自私一点，可是这件事不光涉及到他自身。
也会影响到秦雪。
就算退一万步说，造成危害没有那么大，而且真的找到了药，治好了她，这也未必是十全十美的好事。
等秦慕容哪一天死翘翘了，秦雪需要接班，掌管一部分产业，或者嫁人，不管是哪一个，都会因为她的名声而有些不同。
而“血药得存”这样的名声，怕是要陪她一辈子了。
总的说来，纠结的要死。
所以这件事他就推给了贾富贵。
人呐，有些时候是要把抉择交给别人去做的，不管结果如何，一旦做坏了可以甩锅，做好了，又是自己英明神武，这岂不是最完美的事？
贾富贵出了门，也明白秦慕容这是把纠结的事情扔给了自己。
但并没有生气。
身为秦家商会大掌柜，拥有无尽的财富和极高的权柄，不就是需要在秦慕容困惑的时候，给予最大的帮助？难不成只做一个只知道听命行事的白痴？
深吸一口气，贾富贵下定决心，将秦雪急需珍贵草药，不计代价收购的消息发了出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几乎是一瞬间，世上就多了成千上万的采药人。
消息放出去才两天，秦慕容这里就来了一个很稀奇的客人。
秦慕容这两天其实在暗自庆幸，小白也生了，虽然还在坐月子，但按照之前跟风小小的约定，她怕是要离开这里的。
可如今她却止口不谈这件事，仿佛从来都没有说过一样。
正高兴，就被通知有人来看自己。
等人被带进来，才发现来人竟然是那个神婆子。
这让秦慕容一下子笑了出来，说道：“怎么这么心急？你上面不是没给你指派什么任务吗？”
神婆子也是一阵苦笑，说道：“爵爷，今日过来，倒不是因为上面人的事。”
“哦？私事？”
“算。”
“说说看。”
神婆子伸手入怀……
便是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周围暗处就传来唰的一下，刀兵出鞘的声音。
神婆子微微愣了一下，却并没有在意，继续将怀中事物拿了出来，跪坐在地上，放在面前，轻轻打开。
那是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着一个金色的丸子。
看起来比拇指还大，更像是前世的兵乓球。
秦慕容笑道：“哦？这是什么？宝物？金珠子？我最不缺的，就是金子。”
神婆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天下金器有十份，爵爷独占四份，这世上再无人比爵爷的金子多了。”
“所以这不是？”
“这是金丹。”
“金子做的丹药？”
神婆子又笑了起来，想要耻笑，却最后改成了哭笑不得。
她叹了口气，说道：“所谓金丹，不过就是用金子封住药性的丹药而已，有蜡封，金封，相对于蜡来说，金子更好一些而已，但也好不了太多。”
“哦！”
秦慕容恍然。
他还以为金丹就是什么极为特殊的材料，是主要用金属炼制的东西呢，记得前世的古时候，就有人用一些金属去炼丹，尤其用到水银。
之所以用水银……却也是因为它是有毒性的，可以让人产生一些幻觉，好像可以出现自己强大的幻觉，当然也有一种说法，这种毒会有麻痹的功能，让身体的酸痛得到缓解之类，具体怎么样，就没人能说得清了，因为其中用的药物实在是太多了。
甚至秦慕容一直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水银有毒是没错，但并非不能入药，也并非不能被服用。事实上很多虎狼之药都要用上毒药，里面含有重金属成分，可以要人命，但一些药物又能缓解它们，或者中和，或者以什么办法给剥离出去。光看成分表就判定一个东西有没有毒，有没有效果，其实有些武断了。
就像一句老话，大黄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
大黄微毒，致泄，超量服用会死人的。
到底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水银也对身体无害，甚至有好处？那就说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