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木兮睡眼忪惺地从床榻上坐起来,揉了揉脖子,并没有什么不适,被封灵力之前,自己笑的浑身乏力酸痛,一觉醒来,酸痛感全都消失了,现在精神十分充沛。
半夏端了盆水进来,拧了条毛巾递到木兮手中。
“阿兮,你可算醒了。”
木兮草草地擦了下脸,看了眼窗外,问:“半夏,我睡了多久?”
“从昨日晌午,你一直睡到现在,阿兮,我回来时你还在蓼莪殿里陪暮云公主说话,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还是,还是魔尊送你回来的?”
想到昨日被南月寒那般戏弄,木兮就气不打一出来,生气地蹬开被褥。气鼓鼓地问:“南月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半夏挠着头思考着。
“昨日魔尊将你送回寝殿,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走之前,魔尊说,你吃了暮云公主那的点心,十分开心,乐着乐着,就睡着了,还说让我以后给你多准备一些,阿兮,你吃了什么点心呀,竟能开心到睡着?”
“胡说八道!我……”木兮欲言又止,明明想杀杀南月寒的锐气,却被反过来狠狠整了一顿,昨日那副窘态,断然不能说出来,否则以后怎么在半夏面前抬起头。
“等等……”木兮惊恐地抬起头。“你方才说,他在我的寝殿待了一会?他是不是对我做什么坏事了?”
木兮赶紧把被褥掀开,什么也没有。探着头往床下看了看,除了自己藏起来准备晚上偷吃的肉干,也没有别的东西。下床看了一周,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半夏看着翻来覆去检查房间的木兮,摸不着头脑。
“阿兮,你找什么呢?”
“我得看看南月做了什么手脚呀,他这个人,一肚子坏水,指不定在哪藏了什么东西吓唬我呢。”
半夏:“………”
这偌大的魔界,只有你有一肚子坏水好吗?
“怎么会呢,我一直在殿外侯着,魔尊就只待了一小会儿,便离开了。而且……”半夏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而且昨日魔尊是抱着你回来的,你搂着魔尊的脖子,哼哼唧唧的,怎么都不肯撒手,阿兮,让你平日里少吃点,你偏不听,你知道魔尊抱着你多吃力吗?到寝殿时,魔尊累得脸都红了,还不忘让我帮你准备点心,足以见得呀,魔尊是真的很关心你。”
“你知道什么呀!”木兮忙着生昨天的气,平日里最介意别人说自己胖,这会也顾不得了。
“他……他分明……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木兮摆了摆手,坐在了床榻边。昨日被封住灵力之后,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什么抱着南月的脖子不撒手,什么哼哼唧唧,都不记得了。只是有一段时间,感觉到了一股一股暖流从手心往身体各处流淌,之后便睡得十分安心舒服,难道是南月给自己渡了灵力?
哎~怎么可能呢,南月哪有这么好心!
木兮起身穿衣,利落地束好马尾,拿出阴阳鞭,消失在了魔界。
冥界忘川河畔,孟婆九笙正在身后的空地上一粒一粒埋下曼珠沙华的种子。
“九笙姐姐——”
闻声,九笙回头,看到木兮正一蹦一跳地朝自己跑来。
这般场景,自己多少年没有见过了,一百年,两百年,亦或是三百年。
久笙嫣然一笑,恰似那曼珠沙华一般明耀。
“木木,你来了。”
木兮顺势蹲在九笙身边,左右看了看,有些疑惑。
“九笙姐姐,你在干嘛呀?”
九笙张开手,几颗种子展现在木兮眼前,木兮拿起一颗,举到眼前看了看。
“这是什么,能吃吗?”
来不及阻拦,木兮已经扔进嘴里,嚼了几下,突然变了脸色。
“啊———好苦啊,这是什么,这么难吃。”
九笙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吃下这种子,莫不是想在肚子里悄悄种上一株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木兮站起来,远眺了下忘川两岸,彼岸花海随河流蔓延,红的像是两片火海在燃烧。
“这两岸的曼珠沙华,全部都是姐姐种的吗?”
“皆是。”
“哇!”木兮站起来,努力踮起脚尖,却怎么也看不到花的尽头。
“这么多花,姐姐你种了多久啊?”
“自我种下第一株曼珠沙华,到今日,已经有三百年了。”
三百年了,曼珠沙华花开两岸,离人却无归期。
“这两岸已经有了这么多花,姐姐为何还要再种?”
九笙看向远方,沉默不语。木兮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又回头看向她,九笙所看向的远方,好远好远,远到自己永远也企及不到,摸不透,看不穿。
九笙眼中亮晶晶的,似有泪花闪过。
“因为,他还没有看到。”
嗯?似有故事可以打听,木兮凑过去,一脸好奇。
“谁?这些花,姐姐难道是为了某个人而种?”
九笙轻抚着手里的种子,脸上满是幸福。
“曾经有一个人说,他要在忘川种满曼珠沙华,等到花开两岸,他携花海为聘,许我繁华一生,届时,我一身嫁衣,许他终身。”
“然后呢?”木兮饶有兴趣地听着。
“然后有一天,他不见了。”九笙脸上的幸福淡去,悲伤笼罩上来。
“我找了许久,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九笙语调中的凄凉感染了木兮,木兮怎么也想不通,好好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不过没关系,这两岸的曼珠沙华,换我来种,这一世的繁华,换我来守候,我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木兮俏皮地眨了眨眼道:“姐姐,你很喜欢他是吗?”
九笙笑着看向木兮,道:“你还小,是不懂得这些的。”
木兮不服,“我不小了,我今年都十八岁了,书上写了,那凡界的女子,像我这般大的,都能婚配了呢。再说了,喜欢人有什么难懂的,那晚裳喜欢南月,我日日都能看到,无非是想嫁于他,再与他生个孩子,和他过日子罢了。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么回事。”
九笙遮着口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呀你,人小鬼大,这种书,暮云公主竟也容得你看。”
“我……我都是偷偷看的,暮云姐姐让我看的书,都十分无聊,没有一点意思,那书里写了很多有意思故事呢,若以后见到阿淮,我再向他借上两本,带过来给姐姐看可好?”
“好。”九笙眼中满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