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少年在坝脚下犹豫了一下,他们也想到了这边会有埋伏,在下面商议是冲上去抽那群嘴里含着粪坑的家伙一顿,还是就这样算了。
一个少年打量坝子上方的地形,眼光扫过不远处光着上身睡得死沉的柳人奉,高兴的咧嘴笑了,手一指,“你们在这别动,我去揍那个睡着了的家伙。”
没有人反对,大家想:有人去探探深浅也好。
少年拖着荆条朝柳人奉这边摸过来。
坝子上的小孩子们也想起了柳人奉,这边骂破天了,柳人奉还能睡得如死猪一般,真是醉了人了。
他们冲着柳人奉这边喊破了嗓子,“柳人奉,柳人奉,醒醒!快醒醒!有人要揍你了!”
坝子外二百米一处生姜地里,柳人奉的爸爸妈妈正带着姐姐柳一兰用压水井浇地。听到有人喊自己儿子的名字,在地头看水的妈妈担心了,直起身冲地中间的爸爸喊,“听没听到,有人喊人奉的名字,咋回事,你去看看。”
爸爸却不在意,看看天,估计好几一不会下雨,生姜不紧着浇会影响生长,他喊道:“别管了,就是小孩子打架,十年前,河对岸的我没少揍。咱这边人不少,吃不了亏。”
舞着荆条,猫着腰的少年沿着坝脚跑,他兴奋跑到柳人风下面,一猫腰,手脚并用,朝坝腰冲上去。
“唉呀,柳人奉要挨揍了!”有个屁股上粘泥的小孩有些害怕的喊道。
伏在坝子外面的樊忠义起身就要冲出去,却被召向兵六叔召六子一把拉住,“别动,等他们上了坝腰再说。”
“你听听,人奉要挨揍了,他是我们东队的我不能不管。”
年龄最大的少年也表态道:“等到现在了,也不少那一会,柳人奉就是挨两条子也没事,心太大,睡这么沉,该长长记性了。别动!”
少年按下樊忠义,命令小孩们,“捏小丁丁冲着坝子下面尿尿!”
小孩们没有多少心眼,却是不知,柳人奉的父亲与这位少年家里面不说话,少年能借机会给柳人奉家里添一点堵绝不会放过。
农村村里村外的,鸡毛蒜皮的事情不少,结小怨种大仇的事在村里屡见不鲜。
坝腰上,柳人奉迷迷糊的听到有不少人在一齐喊他的名字,想睁眼,却发现眼皮像是长在了一处一般,怎么睁也睁不开,只能看到眼皮外红红的光。
他听到有人从坝脚下朝上爬的呼吸声和乱乱的脚步声,呼吸声渐近,在他下面停下来。
同时,他又听到不远处坝顶上小孩们一声叫骂,坝脚下有人回骂,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两边打架,他睡着了,没有人管他。
他也猜到身边站着的这位极有可能是对岸过来的,见他落单,想从他身上捡便宜。
柳人奉想起身,后背和地上草粘在一处,他小小的力气在短时间内无法挣脱。他动了动全身,好在手能动,虽是和草和地沾在一处,一使劲,就挣脱开来。
柳人奉忙伸手去抹眼皮,一摸,唉哟,谁这么坏,在我脸上糊泥巴?
哎哟,还这么臭!糊的是牛粪?
这想法也是一闪念,柳人奉顾不得其他,急着又一抹,抹不动。
他两手分别去扒上下眼皮,把眼皮扯的老长,好不容易才成功——成功的让右眼睁开半只。
一睁眼,他就看到脚下面站着一位全身光溜溜,用半惊半惧的眼光看着他的十三四岁的少年。
少年见柳人奉睁眼,仿佛看见关老爷睁眼,关老爷睁眼,睁眼要杀人。与关老爷一般,少年隐约从柳人奉眼里看到了血光,看到了沧桑,看到了他不能理解的怨恨和滔天的杀意。
肝寒胆惧的少年下意识的朝后退,后脚一下踏空,身体急向后后仰。敢挑头打架的都有两把刷子,身体刚朝后仰时,少年就急忙控制身体朝前趴去,只是急切中动作太烈,一下子就失去平衡,脸朝下摔了下去。
呃!四肢着地,头冲着柳人奉来了一个标准的跪拜姿势。
少年惊恐的看着柳人奉。柳人奉身上油汪汪,臭烘烘,腥阵阵,鼻子下又沾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一看就像个鬼,由不得他不被吓个半死。
他着急忙慌的站来,张开嘴,声音打着颤儿,质问道:“你,你,你是,是谁?”
“我是谁?九天仙童下凡尘!”柳人奉顺嘴回了一句。
他把右手在旁边地上搓了搓,又抬手帮助右眼完全睁开,半只眼看人,看人都不准了,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的,模糊不清。
终于,下面的少年站稳了,柳人奉的右眼上下沾着土和草叶也完全分开了。
“你是RB鬼子还魂!大大的坏蛋!”少年扭头看看自己十来号人马,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斗大的如火炭的般的太阳——朗朗乾坤,诸鬼回避,神回神殿,鬼藏鬼域,哪来的鬼?
少年为自己的懦弱所激,羞愤之下,壮起胆子,抡着长荆条就要抽打柳人奉。
呀!真要动手!
柳人奉见荆条刺空,在空中向后弯起,朝他就要抽下来。他忙侧开身子,右手在后背急撕几把,把后背粘连的草扯去大半。
这时,只见柳人奉怒睁着一只右眼,脚下猛蹬,一挣,上身就坐了起来,开口大骂,“你才是RB人,你全家都是RB人!”
中国话说的挺溜!少年脑子一抽,自己人啊!下意识的住了手,荆条定在空中。
这是自己人!
他疑惑的盯着柳人奉鼻子下面那一团黑点,看仔细了,是一只大苍蝇,竟松了一口气,按了按胸口,好吓人啊,还以为是小RB还魂。
既然不是鬼子也不是妖怪,少年就不怕了,他想起来这次过来就是打人打架的,也就不管大家都是中国人了。
他站定了,站稳了,嘴角拧起,右手挥动荆条,劈空朝柳人奉就抽了下来。
柳人奉也急了,又一把掏向屁股下面,把屁股下的草扯断,猛的抬身,哧啦啦一阵响,下半身带着残枝断叶和泥土终于脱离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