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郭嫵还有这一手,韩氏只得为自己之前的一时大意而懊悔。
自己早前这拙劣手法,现在可真真是坏了大事。
赢门的人在查到御膳房时,揪出了那牛九,他招的太快,太不符合常理了……
当看到浣衣局的两个宫女被羁押进来时,韩氏已经快要坐不住了。在皇权的盘问下,那两个小宫女也一口咬定是陈后所为,这下皇权是真的愠怒了。
“很好,小安子,用画竹竹刀刑吧。”
“诺。”
只见几个侍卫先是将三个人的下巴掰脱臼,复拿上刑具,对牛九和其中一个小宫女用刑。
取一方斜切的竹片,竹片的一边以麻布包住,先蘸盐水,再在周围以粗盐裹之。从手指开始,一下一下的划过皮肤。
不是什么要人性命的刑罚,但是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用纸片割伤的疼和被刀割伤的疼是不一样的。竹片每一刀下去,那阴柔的疼痛,包裹着全身,粗盐能保证最后一刀割到嘴唇上时,第一刀留下的小伤口还在疼。
这样的伤,人只需要休息一两日,便可以再次受刑。一点一点的消磨意志。
此刻那俩人口中不断呜咽,全身挣扎又被侍卫钳的死死的。眼珠子疼的都凸出来了,几欲涨裂。
剩下的那个小宫女见状,立刻爬到安公公脚下,拉着他的衣角,示意让她说话。
侍卫一把她的下颚复位,她就带着哭腔的嘶吼出来:“是淑媛娘娘!是淑媛娘娘让我们这么做的!”
听见这话,韩氏立刻顺势向下一跪,“陛下……臣妾冤枉啊。臣妾……”
自从查出是川穹药力所为之后,所有的太医都在殿外侯着的。那刘太医见到事态如此,把心一横,跪在殿前假意哭着说:“陛下!微臣惶恐啊……”
“呵……”皇权轻哼一声,“小安子,让他滚进来。”
“喏。”
只见那刘太医连滚带爬的进来了。皇权不耐烦的问他:“说吧,你又惶恐什么?”
“淑媛娘娘日前曾询问过微臣,什么药能够活血化瘀,微臣……答了娘娘……川穹。”
这刘太医到底是摸爬滚打上位的,见情势不妙,便立刻出卖了韩氏。
又说韩氏本来已经打定主意,想着若是真的败露,便将事情往刘太医身上推,推说是刘太医主动献计。主谋可不能是自己。皇帝到底会念些许旧情,不至于让她太难过。
只是现下这些靠不住的奴才,让她真真是进退维谷。这番情景下,她怎么辩白都是狡辩。
她那贴身婢女福子,见状也跪了下去,将事情和盘托出,这下韩氏的脸色是更加苍白了。
皇权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冰冷道:“淑媛韩氏……谋害皇嗣,论罪当诛……”皇权停顿了一会儿,“念其多年来……尚有功劳,贬其为粗使宫女,以儆效尤。”语罢,拂手而去。
到底,还是不忍心杀了她。
只是,韩氏以后的日子……不会比死掉好过多少。
众人散掉后,郭嫵走到韩氏面前,语调婉转,“你让本宫阿姊这些日子以来的担惊受怕,本宫日后很乐意让你体会到。”语毕,便让侍卫将那罪妇拖了出去。
德妃从寝殿里出来,对郭嫵说到:“阿嫵,你何必吓唬她?”
“阿姊……你且放心,横竖不过动动嘴皮子。够她担惊受怕一阵子了。我也不至于同那蠢妇较劲儿,跌了份儿。”
两人正说着话呢,周氏被小宫女扶着颤颤巍巍的行了过来。她一到郭嫵身前,就立刻跪下,一巴掌,一巴掌的左右开弓往自己脸上打。
“丽贵嫔娘娘恕罪,妾本无意隐瞒娘娘,只是……”
她哭的梨花带雨,何况郭嫵也本无责怪于她之意,只是她这种行为……不是对她赢门的怀疑吗?若是知道她是真的有孕,赢门怎么样也会保住皇嗣的。
“周才人快起来,原是没什么好像本宫告罪的。才人现下还是好生养好身体,争取早日再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周怜儿听出郭嫵话语中的客套,知道她并未上心此事,便道了谢,又回去休息了。
只是她心中,是恨毒了韩氏。
这厢周氏身子还没有好,那边韩氏被分配到了浣衣局,到底是当过娘娘的人,内务府管事也不会将她分去刷马桶。
只是她身娇肉贵飞手枝头这些年,早就养的四肢娇软无力,浣衣局的姑子平日里也从她那里得过些彩头,分配给她的活儿已经是少的了,她却还是做不完。
世人哪有非黑即白,非好即坏?
韩氏平日里待宫女太监都不错,所以眼下她虽落魄,宫女之中却也没什么人会欺辱于她。何况宫中,莫管闲事最是重要。只要不是平日里欺压宫人太过,自然是不会被落井下石的。
福子因为主动招认,所以惩罚也不重。她日日从冷宫洒扫完之后,就会到浣衣局帮韩氏洗衣服。虽然姑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韩氏却不乐意见到福子。
人啊,生来奇怪复杂。既可以是卖主求荣的那一个,也可以是不离不弃的那一个;既可以是善待奴仆的那一个,也可以是害人子嗣的那一个。
只是行恶事,得恶因,种恶果,天道循环,报应不爽。
宫里的宫女,每一季是有四套服装的。虽然不能有华丽的装饰,但是可以在领口,袖口等不起眼的地方绣花。
韩氏看着自己的袖口,那里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她从前的使女服饰,印象里也比如今这衣衫华丽。只是奇了怪了,她并不为这些而忧心落寞,她只知道,她在皇权心中……再没有一点地位了。
她最大的报应……就是这样吧。
于郭嫵等人而言,她罪有应得;于周怜儿而言,她死不足惜;于那些受过韩氏恩惠的人而言,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那刘太医,也已远调骊山行宫,终生不得入皇城。虽然他先发制人,将罪责全部推给韩氏,只是皇帝也不是个傻子。
有名利的地方,自然就会有斗争,无人得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