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队伍中间的卓申紧张的观察周围,暴雨顺着坑洞冲下,流入通道中,积水浸湿了脚,水位快没过脚面了。所幸通道挺宽,一部分流去了洞内深处,一部分渗入地下。
空气里弥漫着厚重的水汽,手电光穿梭在水汽里,迷迷蒙蒙。洞壁上挂满淋淋沥沥的水珠,潮湿加之从洞内窜上得到冷风,阴寒砭骨。
卓申眉头皱起,挪动鼻子闻了闻,一股沉闷刺鼻的腐败气息,感觉自己行走在坟地,被死亡笼罩,心中不安。
“这地方越来越瘆人了,别在这里出什么事才好。”
关鹏道:“地下世界,本就是处处透着怪异。”
旁边林依依听着两人说话,局促不安道:“你两别说了,说的我心里发毛。”几人不再说话,关鹏脸上少了平时的轻松,心里愈发的压抑,似感到气温冷下来了,他紧了紧衣领继续前行。
不知不觉,众人走了半个多小时。通道变窄了许多,原先能同时容纳十几人并排走,现在只能容下三四人的宽度。
“停,都待在原地别动。”寸头回头喊道,回身跑去向元成身前说道:“大哥,前面出现一道沟壑,深不见底,离对面估摸着能有二十多米,咋办?”向元成走去前头查看,神秘青年随行身侧。
通道的坡度有些陡,水流从通道内奔流着冲下沟壑,四溅的水花,缓缓坠落下去。
向元成拿着强光手电照向左右,远处的漆黑似涌动的黑色雾霾,光在雾霾里慢慢变淡,直至被黑暗吞没,却不知尽头在哪里。
底部窜上来的阴风,冰寒刺骨,犹如地府大门在深壑下敞开,等着吞噬落下的人。若不慎跌落,肯定十死无生。
向元成瞅了一会,说道:“拿燃烧棒来!”一人递了过去,向元成折燃后丢了下去,炽光随着下落慢慢消失在黑暗里,却一直没有传回声响。众人沉默不语,四周只剩水流声融进了黑暗里。
“距离对面不算太远,可以搭几条吊索过去。”向元成道。
老二:“大哥,得有人先去对面把绳子固定住,可是这二三十米的距离,也没人能凭空跃过去啊!”
向元成指指上面说:“从上面过去!”
顶部离他们站的位置能有个三四米高度,若有人背负绳索爬过去,倒是可以,不过其难度可想而知。
随后,他对着群里人说:“你们挑几人出来,爬到对面去,把绳子固定住。”
人群恐慌,谁会不惜命?一个不慎掉下去连个尸首都找不着。
向元成怒道:“老二、寸头,去挑几人过来。”
寸头回道:“好嘞!到你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说着走向人群,有胆子小的女生,已经开始哭喊,哀求他们放过自己。
神秘青年却在此时说道:“东西给我!”
向元成忙让人把绳子和固定装备交给小哥。
青年的行为,让卓申不解,这么危险的活,怎么还有人抢着干?
关鹏摇头咂嘴小声道:“这兄弟不是有病吧?模样倒挺帅气,就是人傻了点。”
林依依见关鹏不要脸的样子,不忿道:“他可是救了我们,还说风凉话!不过确实蛮帅的!”卓申听着两人的对话,心累头疼,这都啥时候了,还关心别人的长相。
就在几人私下议论的功夫,青年一闪身,再看时,人已经站在对面通道里。这一幕惊掉了一地下巴,这还是人吗?本来七嘴八舌的说话声,似空气凝固了一般,瞬间安静的只剩水流的哗哗声。
卓申和关鹏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卓申掐了下关鹏,关鹏疼着叫到:“哎呦,你个孙子。”
“这···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
关鹏搓着刚才被捏的地方:“你不会掐你自己?”
卓申说道:“先别说了,快看那兄弟要干啥!”
众人呆立原地,注视着对面的神秘青年,只见他手中拿着七八股绳子,分别系于岩钉上,抬手朝岩壁上一甩,岩钉没了进去。没一会功夫就固定完所有绳索,朝众人打了个ok的手势。
向元成喝道:“都他妈傻愣着干嘛!把这端绳子都给我固定死!”众人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老二凑过去:“大哥,这位兄弟身手了得啊!有他在,我们这趟要轻松很多。”
向元成轻轻点头。
说话的功夫,已经固定完绳索。一行人依次用快挂分几组滑到对面。等众人都过来后,向元成清点人数时,却发现少了四人,其中两个自己人,两个群里人。他看往来路,陷入深思。
这时有人用强光手电照回来路的通道,一道黑影自对面通道缓缓走来。一瞬间,众人齐齐将手电照向对面。
通道口处黑影慢慢显出身形,在光束照射下,那东西眼眶处分不清是眼睛还是窟窿,它安静的看着众人,人群有种被审视的紧迫感。
这东西看不出是什么物种,没有四肢,像是古代的人彘一般,但头跟身子却异常巨大,有成人身体的两倍之巨。无名生物移动时,身体没有任何摆动,宛若被轻风推动身体没有分量。
脸颊耷拉着腐肉,眼睛处只剩深坑,淡淡幽光在闪烁。周身衣物早已腐烂,唯有丝缕布片还挂在身上,身体多处露出白骨,嘴巴光脱脱,牙齿暴露在外,嘴角还咬着一只人手,牙齿时不时砸吧一下。
无名生物就以这幅姿态站在对面,眼部的幽光时暗时明,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万古前的老尸。
众人头皮发麻,冷汗直冒,生怕它从对面冲过来。向元成抬手,示意不要妄动,慢慢退入通道内。此时的队伍显得无比安静,众人急促的心跳声形成共鸣,几乎成了一组怪异的韵律,在黑暗中鼓荡,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卓申额头豆大的汗珠滑过脸颊,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头一次见这样的生物,恐惧压制了感官,连欲望也处于消失的状态。他对此行开始有些后悔,恨不能回到自己的小屋躺着玩玩手机,听听音乐。人似乎都有这种心理,在无比渴望获得改变的同时,却不想去经历磨难,当遇到险阻时会首先想起以前的舒适,从而心生悔恨。
“现在想这些都太迟了,能活着离开就算万幸了。”卓申担忧此行的对错,从刚才那生物嘴角的手臂可以断定,消失的四人怕是凶多吉少。
卓申眼角瞥向身旁,依依紧紧抓住关鹏的胳膊,此时没吓得大叫已经让他很惊讶了。再回过头时,对面通道内已然空荡荡。
那无名生物毫无征兆的出现,又在人不察觉间退走,神出鬼没,让人更添惊惧。
在无名生物离去后,队伍前头,探险群的人似乎因太过惧怕,有人精神崩溃的大喊着朝深处跑去,致使队伍前端陷入混乱,众人跟风般嘶喊着朝里面奔跑。
向元成望着怪物离去后,空荡的通道口,良久才被人群的喊声惊醒,冷冷道:“蠢货!”随即便命人砍断绳子,继续往深处赶。
突然,通道前端传出一女生尖锐的惨叫声“啊!救我···”
紧接着人声炸开,有人大喊:“快跑啊!有东西从墙里爬出来了。”
卓申急道:“小鹏,别跟我跑散了,依依呢?刚才不是跟你一块的吗?”两人焦急的大声呼喊:“依依,依依!······”
“跟着我,不要跟着人群往里面跑,先到那小哥身边去。”卓申喊道,两人向神秘青年靠近。
两人离神秘青年处不远,奔走几步就到了,卓申心里盘算着死死跟定此人,他到哪就跟到哪,如今在这山腹深处,更有无名食人生物,唯有跟在这种人身边还有一丝活命机会,否则就只能全凭运气了。
神秘青年带着向元成、瘦子老二和寸头以及几名手下,继续朝地下走,卓申和关鹏紧跟其后。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啜泣声、哀求声交织在一起,刺入卓申耳鼓,恐惧如蚁虫爬满全身,撕咬、咀嚼着灵魂,他身体瑟瑟发抖,心脏在胸腔内扑扑乱跳,似随时都会冲破胸腔。
顷刻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身后细微的水瀑声,洞壁凝结的水珠砸落的滴答声,混在一起穿透了心房,这瞬息的变化太不真实,致使卓申几人立马定在了原地,细细聆听周围的变化。
一阵风吹过,带着刺鼻的血腥气,令人作呕。唯有神秘青年依然没什么表情,步伐从容,其他人皆神色恐慌的张望着。
卓申、关鹏并排走在最后,无名生物闪烁冰冷幽光的眼眶,像是印刻在两人脊背里,每走几步都要回头瞅一眼,通道里的每一处黑暗角落,都似藏着无尽危险。
“咱俩不会死在这吧!”关鹏三步一扭头,嘴里还不忘嘀咕。
卓申说:“快闭嘴吧,你这乌鸦嘴,别把那东西给招来了,跟紧点。”
两人也不说话了,瞪大眼睛环顾四周提着脚前行,双耳竖起来,一听到动静,身体立马紧收,跟受到威胁的猫一样毛发炸立。
向地下走了百米深,手电光下入眼的情形,令人作呕,满地的血液混着散落一地的碎肉、断肢,以及滚落在墙角面目全非的人头。
卓申胃里瞬间翻江倒海,他扶着墙壁在一旁吐起来。即使卓申对这些人并不熟,但是此前还都是活生生的人,此时,却如屠宰场里被剁碎的牲畜,生命总在不经意间诠释它的脆弱。
向元成一伙还算承受力强,没有吐但皆是惊恐状,对于无名生物,杀戮似乎只是本能,其强大和残忍程度超乎众人想象。
关鹏两眼呆滞一动不动,卓申以为给吓傻了。上去推了推他,结果,关鹏猛的吐了一地。
一行人皆踮起脚躲开碎尸和残肢,穿过血淋淋的通道。卓申心里疑惑:“从始至终,没有无名生物出现在那小哥附近,好像这兄弟一路过来,那些恐怖生物都退避三舍。看来选择跟在他身后很明智。”
一行人继续深入,期间,没有再遇着袭击,地下的道路渐渐变的狭窄,此时,路已经只能容两人同时通过。石壁上出现了许多孔洞,大的能钻入一人,小的胳膊粗细,像一只只大眼盯着擅闯此地的人群。
强光手电和荧光灯开始不停地闪烁,像是电力快耗尽了,通道内也跟着暗了下去。
领路的神秘青年突然停下,人群立马紧握手中枪支,齐齐对准通道前头,手电齐刷刷照过去,空气里却只有闪烁的昏光在摇曳。
青年蹲下身子,双手在地面摸索着,自言自语说道:“快到了!”然后起身继续往里走去。
众人心里想骂娘,这小子突然停下,也不提醒一声!搞得众人精神都快崩溃了,以为碰到无名生物拦路了。
卓申嘀咕:“快到哪?个个心里揣着明白,就我稀里糊涂跟着你们玩命。刚才那么多人惨死,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一边学着青年蹲下,一手在地面摸索:“烧制的砖?难道有人在这修过甬道?死人墓?还是古建筑?”他使劲摁了摁地砖,表面有些皴裂了。甬道四周较之前通道又窄了些,顶部呈拱形,墙面跟拱顶都用烧制的土砖铺满。
关鹏问道:“桌子,看出啥门道没?刚才那家伙说快到了,我们这是要到哪?”
“我上哪知道去!估计快到他们的目的地了!”
甬道修的很长,两侧墙壁每隔开十几米都会挂盏油灯,油灯早已干涸了。油灯之间,偶尔会出现几处较大的隧道口,皆用金属栅栏封死了。卓申疑惑,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谁会来这里修筑这样的工程?到底做什么用的?起初碰到栅栏还会用手电往里面照一通,并没什么异常,也就不再注意。
众人里了解此地的人,恐怕只有那青年跟向元成了,只是这两人都没有要给大家解惑的意思,卓申自然不敢多嘴去问,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谁?”卓申忽然没来由的心悸,他身后并没有其他人,却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似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闪过。卓申壮着胆子,猛的转身,手电朝身后摆去,却什么都没有。“在地下时间长了,精神紧张胡思乱想了,冷静要冷静。”卓申安慰自己。
正欲赶路,卓申余光瞥见身侧栅栏后,泛起点点幽光。卓申头皮颤抖,感觉连发丝也跟着立了起来,像被恐惧死死揪住挣脱不开,身体也变得僵硬,脖子扭转不开。明知道危险近在咫尺,身体就是不能动弹,呼吸急促起来。他拼命挣扎,想迈开腿,可惜没有反应,身体似乎不再受意识支配,“我···要死了?”
“桌子,你可别吓唬我,杵在这干啥?人都走远了。”关鹏折返回来,就在关鹏开口的一刹那,栅栏后的两点幽光隐入黑暗里。
卓申如释重负,身体恢复了知觉,大口喘着粗气:“快走,边走边说。”两人急忙奔向前面队伍,“知道我刚才看到啥了吗?”
“什么?”
“那怪物,就在那栅栏后面。刚才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幸亏你来的及时,你一出声,它就退走了!”
关鹏嘚瑟的笑道:“哈哈,可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过,我是上古圣贤转世!像这些见不得光的邪崇,遇着我都得自觉退避。”
卓申像看痴傻儿般的说道:“无论在什么境地,你都要见缝插针的吹一把!”
不多久,队伍完全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