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时奇道：“你被困在这里很多年？”按理说，如果阵法不能被破解，阵中人熬不了几天，就会消亡。但他不仅在阵中很多年，刚刚似乎还有攻击自己的意图。
影看着秋时，上前道：“是的，我确实被困在这里几十年。”
慕白走过去，把秋时挡在身后，对影冷道：“你已经死了。”
影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叹了口气，似是怜悯地看着他：“你的时间要到了。”
慕白分明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幸灾乐祸，挑了挑眉，“不劳你操心。”说罢，带着秋时头也不转地离开了。
秋时一脸疑惑，“他已经死了？他说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他应该是有聚灵类的法宝，所以被困死之后，魂魄不灭，反而以魂修行。”
“那他说的是什么时间？”
慕白神色不变，淡淡道：“阵法里的人灵气会逐渐衰竭，衰竭之后会变为阵法中的一部分。但我们不会，还记得我让你吃的那粒丹药吗？”秋时想起了那天香飘十里的馄饨，慕白又说：“当时慕野给我的时候，说丹药是妖族一个不世出的大能炼成的，吃下它百毒不入，万阵不侵。”
慕白还没说完，秋时就笑着扑到他身上，说：“那么厉害？是不是还能长生不老，得道成仙？”
慕白看着秋时丝毫不被阵法影响的样子，也笑了：“也许吧。”
天色仍是昏暗的，偌大的山林中，只有两个少年在说笑。
“阵法里的东西都已经被影同化了，这些树，这些石头，都是影凝成的物象。”秋时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条绽出绿芽的柳枝。“但是，我们会出去的。”
慕白看着秋时，笑道：“你怎么那么高兴？”
秋时甩着柳枝，明眸皓齿地笑：“开心啊。”手里的柳枝瞬间爆了青，秋时随手把它插在地上，说：“我找到出去的办法了。”语毕催动法诀，插到地上的柳枝瞬间拔地而起，长成一棵遮天蔽日的柳树。柳树绿色柔软的枝条无风自动，和周围腐朽灰黄的草木格格不入。
影突然出现在柳树下，满脸惆怅，喃喃道：“长生柳，要是当时我也有这样的东西......”
秋时看着慕白，说：“我离开素望山的时候，族长给我的。他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给了我一枝不会枯萎的柳枝，让我随身带着，没想到还能在这用上。”
慕白突然就明白了。这里是生机断绝的地方，他一直以为具有鲜活生命的东西就是阵眼。然而影出现了，他因阵而亡，也因阵而生。他成了阵法。慕白猜不透阵眼变成了什么。现在看来，阵眼没变。
柳树的枝条又长了几分，碧绿饱满的叶片伸展开来，细小的种子冒出来，上面布满了白色绒毛。柳枝突然狂乱地飞舞起来，风从四面八方涌来，白色绒毛随风飘散。
顷刻，那白色绒毛浸入水潭，落入泥土。绿色如同绒毛一样蔓延到山林深处。
乌鸦尖利聒噪的叫声远远传来，像是被杀戮殆尽时的嘶鸣。最后一丝声响停止时，秋时与慕白已回到了那间客房。窗外仍是漆黑一片，信上墨痕未干，旁边还有截手臂粗的柳枝。
慕白一眼就看到旁边架子上立着只灰白大鸟，奇道：“灰瑶？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回妖谷了吗？
灰瑶正探头看那截柳枝，听到慕白的话，没好气道：“慕野让我来帮忙。”
“你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灰瑶虽然是鸟头鸟身，可它的鸟脸仍透露出一股不悦，“我还以为要给你收尸。”
灰瑶扑腾着翅膀，飞到桌子上，爪子一勾抓了柳枝就要走，可那截柳枝像是重达千斤一样，灰瑶怎样用力都不能移动它分毫。尝试几次无果，慕白玩笑道：“啧啧，看来树灵不想让你带走它。”
阵法已破，影却聚魂成灵，成了柳枝的一部分。此时，他正匿于柳枝，分出几分心神留意外面的动静。
灰瑶黑色的眼睛转了转，严肃道：“这支柳枝有问题，你们把树灵逼出来，我把柳枝带走。”
秋时拿起柳枝，左右看了看，还是族长给的那支柳枝，只是粗壮了些，柳叶茂密了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慕白盯着灰瑶看了片刻，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灰瑶的魔眼一向是黑得透彻，可刚刚慕白发现其中有红光闪过。
灰瑶顿了一下，道:“我要进阶了。”对灵鹫一族来说，它们有一个天生的优势——魔眼。当妖力达到一定程度，它们就会进阶，那时魔眼也会发生变化。
“那么快?栗栗比你还要大些吧？她也进阶了吗？”慕白毫不掩饰诧异。
灰瑶惜字如金:“嗯。”
“你要柳枝干什么？”慕白靠近灰瑶，笑着问。
秋时突然感到古怪。慕白虽然是笑着的，可笑意不达眼底。秋时甚至觉得下一刻慕白就要攻击灰瑶。
果不其然，灰瑶眼中红光再次闪现的时候，慕白一击把它击倒。灰瑶完全没料想到他会攻击自己，受了一击之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落下。
还好慕白及时接住了它，它才没有摔落在地。
慕白把灰瑶放在桌子上，给他输送灵气。灰白大鸟身上逸出丝丝黑气，最后一丝黑气消散的时候，灰瑶一个打滚站了起来。
“天杀的！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
灰瑶像是气急了，在桌子上走来走去。它一直觉得虽然自己不能化形，但好歹也算是一只妖力强盛的大妖。可是，自己沾染了黑鸷的毒气还无知无觉。刚刚黑鸷轻而易举地侵占了它的意识，直到慕白驱散毒气，灰瑶才完全恢复意识。
灰瑶停在柳枝上，道:“是黑鸷想要柳枝，不是我。”
不知道想到什么，灰瑶神色稍缓，道:“黑鸷这次用的是活阵，还好你们破阵了，他元气大损。”
活阵，即以布阵者为引作阵。活阵难解，可一旦破阵，布阵者损伤极大。黑鸷想通过灰瑶拿到长生柳，是想用阵眼来缓解自己的损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