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去到的时候方槐刚洗好澡,毛巾搭在头顶上,像是刚揉搓过的凌乱模样。他正从冰箱取出一盒牛奶。看到落落给她晃了晃问:“要喝吗?”
落落摇头拒绝,她不喜欢牛奶的味道,腥腥的,喝完之后嘴巴里黏糊糊的不舒服。
她更喜欢冰可乐,清凉爽快,特别是把二氧化碳吞进肚子里,气体在肚子里受热膨胀,一股脑往喉咙外澎湃而出时,那种汹涌的刺激感,刺激着似乎连鼻腔都为之畅通舒展的感觉,让她十分留恋。每次喝可乐都是为了那畅快的打嗝。
方槐扭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落落把手上提着的点心放在桌上,取出一个葡式蛋挞吃了起来。
“你又惹阿姨生气了?她把你赶出来了?”方槐把空掉的牛奶盒扔垃圾桶,坐落落对面,也取出了一块小点心。
“哪有!”落落没好气反驳道。
她把自己的做书签的目的告诉了方槐,嚼吧着蛋挞,问他:“你觉得这主意怎么样,他们会喜欢的吧?”
方槐以为她捡那些落叶随便闹着玩的呢,没想到还有这种心思。
他笑着说:“肯定喜欢的。”虽然出发点有些小心机,但这份心意不容置疑,他们肯定能看得出落落的用心。真诚的礼物无论是什么,都能让人感到被关注的幸福。毕竟有谁不喜欢收到礼物呢?
“承你吉言哪哈哈哈。他们收了我的东西我就能安心啦。”落落吃完一块,没接着拿,拂了拂手,拍掉粘在手指上的碎屑,那算就这样离开。
在方槐嫌弃的眼神里悻悻地抽了张面巾纸擦手,留下一句:明天记得要等我,一溜烟跑了。
清晨,经过一晚上的平复,同学们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这也是当然,还没定性的孩子们,这种一时兴起的心意,总会被其他更有吸引力的新鲜事物所取代。
落落今天起得晚了点,到教室的时候人几乎都到齐了。三五成群闹哄哄的在讨论各自感兴趣的话题。有的聊电影,有的谈电视剧,还有不少在花痴明星,就是没再讨论被老师否决掉的桃源杯。仿佛只需要一晚上的时间,就把它遗忘得干干净净。
“看吧。”方槐从落落身后走过,坐到他位子上,调笑着说:“你的忧虑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
对的——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落落内心有些小失落。她摇摇头,这是自我意识过剩吗?那可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给自己鼓鼓劲,抛开沮丧的心情,跑到苏娆倩那边对对答案去了。
腾天松从落落进来就悄悄观察了她一阵,落落的表情属于喜形于色的那种,心里想什么有心人一眼就懂。
等她不在旁边了,才对方槐说:“她这是怎么了?那几天到了?”
其实腾天松不懂“那几天”指的是什么,他家考妈每过断时间,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欠佳,暴躁容怒,逮住他和爸爸就是使劲念叨,没完没了。腾天松有时候被说得烦得不行了,又不敢向妈妈抗议,找老爸曲线救国,他经常的一句话打发:“女人经常有那几天,脾气是差了点,但她这都是爱的表现,我们应该体谅她,过了这段时间就好。”
腾天松表示这份爱太过沉重,他尚且稚嫩的心灵承受不起。
听到腾天松的话方槐差点没被口水呛住,见他一脸纯良,估摸着是从哪里听来的又一知半解,这才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方槐扯扯嘴角说:“你想多了。”鉴于腾天松是知情人之一,他也就没有隐瞒,大致把落落的心思叙述一遍。
方槐手指交叉背在脑后,整个背脊靠在椅背上,翘着一条腿说:“她就是矫情起来,认为自己对不起所有人。自己给自己施加压力,结果事实和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她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有影响力。”
腾天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也说得太狠了,不就是在说她自作多情嘛?”
“本来就是。”方槐不以为意,他用下巴朝落落的方向指指,说:“看起来她现在是知道了。”
那头的落落半蹲在苏娆倩桌旁,和几个同学一起讨论功课,脸上的神情稍微有些不自然,但也比一早上过来时股自怜自艾的样子好得多。
方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落落这两天的表现。
她仿佛是一夜间长大了,心思细腻得让他陌生;她似乎还是那副幼稚的样子,所思所想单纯粗暴得让人发笑。方槐思忖着,是不是该买一本有关青春期少女心理变化的书籍看看……
开学第三天,班上的同学大多都熟络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团体。
完成了一天的课业之后,在课外扩展上,班长邀请同学们去他家做作业。
“我认为这能很好的拉近同学与同学之间的距离,能增加我们7班的羁绊,让彼此更加了解,对今后的学习生活都很有帮助……”郑洲源唾沫星子乱飞地慷慨激昂,使尽浑身解数。
同学们只觉得他非常中二,让人不忍直视。
只不过这确实是个好提议,去朋友家里串门是常有的事嘛。
“可是我们全部这么多人呢,你家不方便吧。”有同学提出质疑。
今天的留下课外扩展的,没有昨天的人多,也有十二三人了,一起到班长家似乎不太可能。
“没事,我家方便得很。”郑洲源立刻说道,能提出问题说明是感兴趣的,又认真考虑过的。
“这样吧,想来的同学们举个手,我统计一下有几个人。”郑洲源说。
落落用眼神询问方槐,方槐表示无所谓。
落落想反正闲得很,在学校和在郑洲源家写作业区别应该不大,索性举了手,凑个热闹。自然的,方槐也举了手。
最终确定,八个同学包括方槐落落在内,跟随郑洲源回家,其余的几个同学就地解散——只有几个人,学习讨论也没啥意思的,决定回家了。
郑洲源的家离学校相对落落他们远了点,需要搭乘公交车。郑洲源美名其曰:“一百多万的专车接送,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景观,贴心语音播报,只要两块钱,多有排面。”
郑洲源家是小三层联排别墅,怪不得他不在意来人有多少,看这规模…装下全班同学不在话下。
郑洲源率先进门,朝屋内感到:“妈!我带朋友会回来啦。”
同学们小心翼翼现站在玄关外面,探头探脑地观察屋子里的状况。
郑洲源没听到他妈的回应,熟练的抄起柜子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二楼传出了电话铃响的声音。响了大约十秒才被接通。
“喂,妈?”郑洲源边打着电话,边示意同学们进来。
“我带同班同学过来写作业了…对,好吧,那我自己去拿。嗯嗯你玩儿去吧。”
郑洲源挂上电话,叫他们还傻愣愣站着,问:“怎么了?还不快进来。”
“你家需要换鞋的吗?我们这就进去了会不会弄脏地板啊。”
这油光水滑的地板干净得简直可以当镜子用了。
“不用啦,脏了我会打扫的,快进来吧。别磨磨蹭蹭的。”郑洲源催促。
尽管班长大人这样说,他们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鞋底在地垫上蹭了好几下,才轻手轻脚进了去。
他把他们带到一间有些一张大方桌的房间里,让他们先坐会讨论,他去倒点饮料给他们。
方槐站了起来,说:“我和你一起吧,这么多杯子一个人不好拿。”郑洲源想想没拒绝,俩人勾肩搭背忙活去。
谷芳眼珠子滴溜溜得转着,不住地打量四周。
她扯着落落的肩膀说:“看不出啦啊,班长家居然也这么有钱。我看走眼了”她啧啧称奇。
落落有点好奇,说:“也?照你这么说咱们看还有人家里很有钱?”
“那当然。我可是一开始就观察的了”谷芳颇为得意,微抬下巴笑得灿烂。
“苏娆倩一看就是有钱的啦,你看上学放学到学校来接送她的车,我观察到现在,已经见过三种不同的车标了。就算都不是顶贵的吧,你普通人家能有三辆也了不得了吧?”
落落认同地点点头,不说车子啥的,就苏娆倩那种让人感觉难以接近的气质里,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金钱的芬芳。以前她没怎么留意,经谷芳这么一说,她才惊觉,就是电视剧里千金大小姐的感觉啊。
“再是符北梅,你知道她背的那个书包没?”谷芳越讲越兴奋问道。
落落茫然摇头,她倒是记得符北梅的包是浅粉色兔子外形的,很可爱。
“那是去年,F国为了纪念儿童节设立100周年特意设计的,全球限量销售的呢。”
“哦,这样啊。”落落跟符北梅不太熟悉,她比苏娆倩更高冷,感觉难以接近,自来熟的落落也在她那里吃了钉子,加上和她一对比,自己那山丹丹花开红艳艳的小丸子就龊到飞起…因而有些心不在焉回答。
谷芳没在意她的冷然,继续自己的推论:“还有就是腾天松啦,不用观察的,他这么好看,肯定是个有钱人。”
落落无语,感情到最后还不忘为自己偶像镀上一层别致的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