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着他的伤势,洛亦不放心离开,若是夜里发了高烧,要紧急处理才好。
见他闭上眼,似乎熟睡,她也伸了伸懒腰,趴在一旁的桌子上小憩。
夜晚静谧,房内烛光温柔,司空月睁开了眼,无声的看向洛亦。她趴在桌子上,睡的不太安稳,面容姣好,又被烛光镀上一层柔和的暖意,整个人单薄又柔软,烛火跳了跳,他的眼神淡薄了些许,鬼魅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床边,那人一身黑袍,宽大的帽子遮住了脸,恭敬的跪在他身前:“属下来迟,请阁主责罚。”
司空月半撑起身子,面上带着浅浅笑意,眼底却冷如寒潭:“本座养的影卫果然越来越有本事了,若你来的再晚些,刚好能赶上为本座收尸。”
那人自手腕内侧翻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埋首举高了递到他面前:“请阁主责罚。”
他接过匕首,拿在手中把玩:“千夜,你在阁中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他语气稍作停顿,匕首锋利的刀刃便贴近了影卫的喉咙:“在凌烟阁,死是最轻松的。”他语气一凛,手中的匕首快速翻转,贴着那人的胸膛入了鞘:“你对本座还有用,若再有一次,本座绝不轻饶。”
“谢阁主,”那人伏的更低了些:“这女子见过阁主的真容,是否需要...”
司空月的目光流转,望向不远处的身影,沉吟片刻:“不用,”目光仍停留在她身上,声音便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那日埋伏本座的人,处理了吗?”
“已经处理完毕,请阁主放心。”千夜的声音略微一滞,有些意外,于是忍不住道:“属下恭迎阁主回去。”
“不,”司空月微扬了下巴:“那医女说,本座这两日不宜走动,所以本座要好生将养,若有事汇报,夜里再来。”
“是。”千夜不由自主的扯了扯唇角,凌烟阁可不是寻常门派,每一任阁主都是刀尖舔血坐上这个位置的,身上别说伤痕,便是毒物也尝过数百种,这才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此刻竟听从一个医女的建议,乖乖卧床休养,他几乎要怀疑,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司空月了。
司空月斜睨着他,轻轻摆了摆手,他身形微动,下一秒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入了秋,南郡的夜晚已然有了寒意,一阵凉风吹来,洛亦被冻醒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怕榻上的人着了风,便赶紧去关了窗,只是这一点响动,再看向他时,已与他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窗外的那一点光照在他眼中,仿佛寒潭映月,清俊又冷寂。“你安心休息,不会有人来的。”她无奈的安抚道,“想杀我的人很多,”他静静地看着她:“何况我不在阁内,正是他们的好时机。”她想了想,将椅子搬到他的榻前:“那我帮你看着,你休息一会儿可好?”
他不再言语,闭上了眼,其实她这医馆附近,早已布置好了凌烟阁的人,他受了伤,这消息必然要封锁,否则仇家上了门,总是麻烦事。
虽是阖了眼,但却没有入睡,心中想着谋划之事,不知过了多久,忽觉一只柔软的小手覆上他的额头,伴随着一声懊恼的低呼:“果然发烧了!”
司空月睁开了眼,被她一说,倒真觉得身子虚冷,漫漫长夜,她竟真守着他一夜未眠。洛亦端了药回来,见他目光清明的望着她,忙问道:“伤口疼吗?”他低低笑了,点头:“疼。”她皱皱鼻子:“快喝药,我加了些镇痛的草药,”他侧眸,看见她手上的碗,目光不明,“你别怕,”她舀起一勺汤药,屏息灌进了自己嘴里,苦着脸说道:“你看,没毒。”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引的腹部的伤口牵扯着疼,却仍是忍不住这笑意,她的眼刀飞过来:“还不快喝药!”他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动了动胳膊,又皱起眉:“伤口疼,动不了。”洛亦觉得耐心要被耗尽,瞪圆了眼睛怒道:“快没命了都能自己走进来,如今却动不了了?”司空月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说罢利落的起身,抬手去接她手上的碗,他的动作幅度太大,这么一折腾,纱布又漫出了血迹,洛亦惊的连忙放下药碗,又气又焦心:“司空月!你在干嘛!”他抬眸看她,眼底依旧带着一丝浅笑,面色苍白,却俊逸非凡:“你让我喝药,”洛亦气结,只得将他身后的枕头立起来,小心翼翼的扶着他靠过去,此刻他衣衫褴褛,胸前裹着层层叠叠的纱布,本该狼狈,却显得怡然自得,她一口一口喂他喝药,暗处守着的千夜忍不住轻叹,阁主身上不知道有多少凌烟阁的灵丹妙药,不知怎地,竟硬要咽这苦口汤水。
眼见他将药喝干净,烧也退了不少,洛亦这才放了心,为这伤折腾了一夜,此刻疲倦感排山倒海的涌来,将他身上的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好后,她终于趴在床沿,沉沉睡去了。
她的脑袋就趴在他身旁,小小的,圆圆的,毛绒绒的,许是她睡的太过香甜,只消一会儿,他也轻轻闭上眼,睡着了。
月色如水,映着挨在一起的两人,温柔而安详,洒了一地的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