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刚刚林以涵觉得他们的辅导员恋爱了绝对是错觉,明明这是用的温柔战术,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才更致命啊。
“不是不是,我没有谈恋爱,昨天我是回家吃饭,然后家里人忽然生病了就一直忙着照顾……”林以涵说着说着自己都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了。
然而,她的辅导员关注点不在这里。
“林以涵,据我所知,你家不是在江城吗,和家里和好了?我还记得你大一的时候和家里闹得挺厉害的。”
Shit!真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她忘了她是为数不多的几个中知道她其实是江城人的。大多数人只当她一直是景城人,因为身份证是大二就改了的。
当时大二结婚之后迁户口是直接在学校教务处改的,学校教务处的领导也是知道她已经结婚的事情,要不然当初学校也不会有关于某女大学生已婚的传言。
只是她的辅导员,消息还停留在村里联网前的闭塞程度。她在宿舍很少提自己家里的事,她的舍友们也只当她家就住在景城,殊不知那是她的婆家。
怪只怪大一的时候她太单纯,当时她在大学校园里遇到的第一个温暖的人就是李辅导员,对于她这样一个从小就很缺爱的孩子来说仿佛是旱地里一场久违的甘霖,她是第一个,林以涵愿意把整个成长岁月都与之分享的人。
没有什么安慰,她让她学着放下或接受。只寥寥几句而不是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原谅或是什么激进的报负。林以涵觉得她说的很对,至少要比那些心灵鸡汤来得让人容易接受得多。
林以涵进学习部的初衷是为了可以和这个可亲可敬的辅导员多一点近距离相处的机会,当遇见了光,便会自然而然的追随光。然而当相处的时间久了,林以涵才知晓了这个女强人的真面目,一时间也是让她又爱又恨。
呵呵,林以涵尬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心累。
“姐,其实我也没想瞒你的,我昨天确实是回家了,不过回的是婆家,我结婚了,就大二时候的事情,丈夫是景城人,昨天晚上就是他生病了。”林以涵语气平常得就像是在和辅导员唠家常。
但林以涵的老毛病就是在认错的时候喜欢撒娇,所以这个时候她会以一个极其熟稔的称谓——姐,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让她还有机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什么,林以涵,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这种事情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李新梅正在品着刚泡好的养生茶,差点没全喷在林以涵身上。
林以涵眼疾手快的从办工桌上抽了纸万分殷勤的递给她。
“不是啊,辅导员,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就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没想到你没从教务处那儿听到点什么啊。”
“林以涵,你别给我在这儿乱攀亲戚啊,”李新梅仔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她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行了行了,大体情况我也了解了,你回去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啊。”这小屁孩儿都不声不响的结婚了,我这对象都还没影儿呢。
林以涵也没想到这次辅导员赶人赶得这么快,其实她知道就算再怎么样,她姐也是站在她这边儿的。
她正要回去,就听到身后人语重心长的声音,“结婚了就好好过,别总耍小性子。”
这眼泪真是说不争气就不争气的流下来了,林以涵没敢回头,只能用尽量轻快的语调回应,“我当然知道啦,再说我哪有老耍小性子。”
就连今天的太阳都格外的有人情味,即便到了不得不消失的最后一刻,它也没忘记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吞吐出光和热。
林以涵还是没忍住,转身,飞奔,拥住了那个一下子愣怔在座位上的女人。
“姐,你知道我轻易不煽情的啊。”
李新梅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竟也不自禁湿了眼眶。
她也才多大,明明还是在女孩子最天真烂漫的年纪里,她却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岛,而岛上是一片荒芜。
如果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谁,都会多给她一些偏爱吧。
“你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家里那位没事吧,要不要我再给你批假?”李新梅宠溺的拍了拍她的背。
“他…应该没事了,”没事了吗?其实她也不确定。他天天一个人在家,她确实有点不放心,“辅导员儿,不然你给我开一张长期晚上可以回家的那种假条?”说完还贱兮兮的朝李新梅眨了眨眼。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是给点阳光你就灿烂。”
“嘿嘿。”
从办公室回到宿舍的时候,林以涵兜里揣着热乎乎的假条,瞬间觉得这一趟值了。
宿舍一楼大厅又是和上午一样的场景,林以涵和胖眼镜打了个照面,只是这一次情况可是变了。林以涵硬是走出了“一条在手,天下我有”的步伐,腰杆儿更是挺得直直的。
拿捏着腔调的喊了声,“刘阿姨好,”然后作势要走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的扭过头,“对了,今天我们辅导员鉴于我的特殊情况,特地给我开了张长期的假条。”
整句话该重音的部分林以涵说的尤其夸张,紧接着就从外套兜里掏出假条不轻不重的拍在桌上,力度掌握的尤其到位,不是那种示威的“啪”一下拍在桌上,但用的也不是正常放东西的力道,总之就是恰好能堵得她胸口不舒服却又拿你没办法的程度。
“所以,以后我可能晚上会经常不回来住哦,麻烦刘阿姨多多担待咯。”林以涵没管她什么反应就走了,心想着自己现在这副变着法儿损人的样子肯定死贱死贱的。
这也是环境造就人才,要不是这个胖眼镜做的事情太让人窝火,还激发不出她这个潜能呢。
今天晚上看来是可以美美的睡一觉咯。
睡觉前,林以涵想起来明天是周五,也是她答应了席肖异要回家的日子。再加上现在假条在手,以后什么时候有空想回家就回家。
周五林以涵就上午有一节哲学课。哲学老师是个留着很长的花白胡子老头,他上的课完全不按教科书来,讲的全是他自己信奉的哲学体系。可能是年纪真的大了,对同一个问题一直老生常谈是常有的事,几次下来,就算再认真听讲的学生都觉得倦了。
基本上学生都在他的课上赶周三专业课布置的设计图,有的就干脆在宿舍补觉,连来都不愿意来,就仗着这老头不爱点名。
林以涵是为数不多的,几乎不听课但还是每周都准时来报到的那种学生,每次还非得再拽上极度不想来的李易秋。
刚上完第一小节,林以涵看了看自己手中也快完成一半的设计作业,果然上哲学课就是能激发灵感。虽然只完成了一半,但框架都出来了,后期也就是一些填填色,修修补补的工作,好完成得很。
看了看这让自己颇为满意的半成品,林以涵不由的会心一笑。创作的空隙她还想起来给席肖异发了条消息,说她大概中午回家。
侧头一看,李易秋同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趴在桌上睡的,脑门下面枕着的哲学书被什么不明液体浸得湿溜溜的。
唉,真的是罪过,这熊孩子这一下得亵渎多少思想界的大拿啊,真“孺子不可教也”。
林以涵恶作剧般的在她桌子上用两指关节敲了敲,这孩子还是有警觉的,眼睛还没睁得开,脸倒是一下字就从桌子上弹起来了,嘴角处的口水还拉了一条长长的丝。
李易秋这样子差点没把林以涵笑岔气,真应该事先把她们一整个宿舍的人都叫来围观她的糗样,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听她的话。
意识到自己失态都被别人看光光了以后,李易秋急得都快哭了,恨不得在林以涵头上来一记暴扣。
林以涵一边笑得停不下来一边很不走心的安慰,“你说你走的又不是淑女路线,这也不是你第一次这样,小场面,淡定。”
“哼,女人,中午吃啥,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那个,这周末我要回家,等会儿就走,中午就不陪你吃饭了。”说话的时候,林以涵一直偷瞄她的反应,生怕她看出点什么来。
“噢,那我自己去吃,你请客就行。”
“行,没问题,好的,小的都听您的。”看来,李易秋在这种小事上果然还是粗神经一个啊,林以涵暗自拍了拍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