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陡峭的山崖边，碧顷将一只腿自然地垂在山崖下，另一只腿曲起将胳膊放在上面，风吹起她蓝色的衣摆和蓝色的长发，像一朵盛开的蓝色妖姬，清冷而妖媚。
比起伪装成的人类模样，如今的样子更多了几分肃杀与妖冶。
山崖下是波涛汹涌的大海，深蓝色的海洋上不时荡起白色的浪花，浪吹打着崖壁发出巨大的声浪。
碧顷淡淡地坐在那里，蓝色的眼睛没有焦点，愣愣地看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突然身后有脚步声响起，碧顷淡淡地转头，看了一眼来人后重新看向海面，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来人也不介意，走过去坐在碧顷身边，和碧顷肩膀挨着肩膀。
“你不在深山老林里好好工作，来这里做什么？”
碧顷的语气有些冰冷，问坐在她旁边的人。
那人笑了，道：“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呀。”
碧顷一声冷哼，并不理会。
“每次你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我知道。”那人继续道。
碧顷不说话。
那人笑了笑，看着海面道：“碧顷，你知道为什么海比天蓝吗？”
“想说什么就说吧，不用转弯抹角。”
木司栾华，这个时候来，无非是想当说客，这一点碧顷比谁都清楚。
“因为大海不仅浩瀚，还有万千生灵栖息其中，而天空虽无垠，却没有一个生命属于天空，飞鸟纵使能翱翔于天空之上，却也有不得不落地的时候。”
栾华翠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碧顷垂下眼睛不语，表情仍旧淡漠。
栾华继续道：“碧顷，我跟你们不太一样，我虽然身为木司，归死主管辖，可我能感受到生命，感受到死亡。”
“树有荣枯，花有盛落，冬去春来间，那种枯木抽芽，嫩叶破土的声音，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碧顷，我没知道我有资格让你爱这些生命，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没有生命，我们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没有他们天地间不论万年或是万万年都会是一样的风景，那样的世界是你喜欢的吗？”
“我知道你在责怪主人把生命看得太重，忽略了本应该去关心的东西。”
“但是碧顷，你可还记得南阳的那场降雨？”
说到这，碧顷微微转头，深蓝色的眼眸看着栾华。
“南阳干旱百姓饿死，这是主人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主人让你降雨。”
”南阳求雨之人遭雷劈死，也是主人的意思，为什么一向不让你杀人的主人那时却给你命令让你杀人？”
碧顷睫毛微颤。
“因为那个男人以求雨为借口想得到他想得到的人的心，主人命令你杀他，甚至连着那个女子一起杀害，就是因为主人认为他们亵渎了那场雨，也亵渎了你。”
“碧顷，主人终归是我们的主人，不论如何，她都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如果我们受到了伤害，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丁点，主人都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栾华握住碧顷满是鳞甲的手，翠绿色的眼睛与深蓝色的眼睛对视。
“碧顷，你都知道的，对不对？”
碧顷仍旧一言不发，眼神也依然平淡无波。
栾华很害怕，当年火司背叛主人之事仿佛还历历在目，那是场灾难，一定不能重演。
碧顷对主人的感情有多深谁都知道，可就是因为感情太过热切，所以就太容易被伤害，太容易蒙蔽双眼，误入歧途。
“碧顷？”
栾华希望碧顷能回应她，可空气仍旧是一片静默。
栾华失落地放开碧顷的手，不自觉地叹息。
看着碧顷冷漠的侧脸，栾华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不能呼吸。
这个世界以水为尊，如果碧顷背叛，那后果会比当年火司背叛可怕得多。
恐怕不止所有的生命会消亡，这片土地上，纵使万万年都不会再有生命。
栾华站起，迎风而立。
“碧顷，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没有能力阻止你，但我相信，你还是那个会因为下属的失误而重罚的可敬的水司。”
栾华说完，缓缓转身，从来时的路走回去。
碧顷纵身一跃跳进大海，大海的波涛一瞬间变得无比汹涌，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回来而欢呼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