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卡车司机一个十分危险的职业。俄罗斯气候恶劣,大部分地区全年都在零下二十摄氏度,公路上常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汽车行驶十分困难,容易打滑,甚至翻车。在中国的北方,一到下雪的季节,连滴滴司机都不愿意接单了。
那时在我和二叔居住的公寓对面,有一座废弃的烂尾楼,里面住着一家五口俄罗斯人,父母和三个很小的孩子。她们非常贫穷,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家徒四壁,只有一张木桌。白天这张桌子用来吃饭,到了夜晚它就是三个孩子的温暖床铺。俄罗斯男人是一个残疾人,据说是车祸导致他废了一只左腿,却没得到一分钱赔偿。她的妻子却对他不离不弃,她们始终过着贫苦却又温馨的生活。我经常趴在二楼的窗户边上看她们一家五口在做廉价的手工,被命运调侃,却在苦中作乐,总是让我鼻尖发酸。
二叔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后来他暗暗帮忙,托关系给那个俄罗斯男人找了一个当卡车司机副手的工作。长途司机在冰天雪地里几乎吃喝拉撒睡都是在车里解决,所以一般要出个远门都要找个副手帮忙,做些做饭打杂的活儿,工资也不低,至少比做廉价手工来得高。虽然这份工作有一定的风险,但为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俄罗斯男人还是激动不已地答应了。
后来出过两趟远途车后,车主无一不对这个勤劳朴实的俄罗斯男人表示非常满意,虽然他无法做那些搬杂物的重活,却在其它方面勤勤恳恳,做事很有责任感,会在每一趟出车前仔仔细细地检查车身的各个部位,保证行驶安全。
我也替她们高兴,眼看着生活慢慢地好过了起来,但命运仿佛总和生活开玩笑。
由于气候变化,那一年俄罗斯下了非常大的雪。俄罗斯男人正在运送最后一批货的路上,在经过一个雪坡下方的时候突然遭遇了一场小型的雪崩,货车躲闪期间在雪地里打滑,直接滚进了一边的冰湖里。冰湖表面结了一层冰,但遭不住一辆载满货物的货车的冲击力,连人带车一起砸进了冰湖。
这种情况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俄罗斯地广人稀,在远离城市的公路上过往车辆少之又少。没有人会发现那里坠落着一辆载着两条生命的货车,没有人帮忙,这种情况其实已经毫无生还的可能了。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职业,迟早要做好面对残酷现实的心理准备。俄罗斯女人不愿相信,她乞求二叔的帮忙。
二叔还是答应了,派了一辆车去寻找她的丈夫。不幸中的万幸,最后,他们在冰湖边上找到了两个人,一个奄奄一息的货车司机,和一个已经冻成冰棍的俄罗斯男人....
遗体运回来的时候停在了破败烂尾楼的楼下,凄厉的哭声夹杂的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冰冷得不像话。我在二楼的窗户看着这一幕,眼里蓄满了泪水,心里有股深深的愧疚感:如果二叔不介绍这份工作,这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即便他们再贫苦,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家人的健康团聚。
二叔摸了摸我的头,声音夹杂着一股难得的沧桑:生命可贵,但当所欲有甚于生时,固然再凶险也不畏惧。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
二叔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选择,所处的环境地位不同,对世界的看法也不同。在我们看来,或许他做了一件蠢事,可是在他自己看来,这却是为了妻儿所能做的全部。
那个俄罗斯男人在冰湖里挣扎的时候,知道有腿疾的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于是紧紧托住上面的司机,期许他可以逃出生天。在生命最后的一刻,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让那个司机一生无法忘怀,后来他的妻儿被那个人接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可那几双总是充满希望的眼睛却一只让我无法忘怀。
或许她们终于摆脱了,属于那栋烂尾楼的欢乐与痛苦。
.......
我从回忆着醒来,对军师道:“好吧,那就当做我们的小金库,不过,我希望它一辈子都用不到。如果你哪天没地方去了,我养你。”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运,我无法体会到别人生活的酸甜苦辣,所以我没有资格去评判每个人的做法。我不知道军师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与其陷在痛苦的过去,不如朝前看。
“那倒不会。男人,最不能说的就是自己不行。”军师耸了耸肩,微笑道:“你突然这么温柔,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我立刻踹了他一脚,心说自己矫情个啥,这小子心理承受能力绝对比我强得多。
言归正传,我们立刻去寻陈阎王,方才只见他在这里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这会功夫人直接不见了。
找了一遍发现周围没人,我和军师便朝后面的祖师殿走去。说实话,我没见过羽化成仙的仙躯,还是挺好奇的。这种违背现代生物理论的现象,至今也没有权威的解释。就跟佛教高僧死后体内会产生的舍利子一样,有人说那是人体的结石,也有人说那是火化后的骨灰。
但我想象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眼前的祖师殿空空荡荡,只有正中间一块直径两米多的圆形石台,仿佛是用来放置什么东西的。然而此刻空空如也,只有四周挂着的一些残破的黄色符纸。
我从圆台边上扯下一片符纸,发现它虽然发霉得厉害,但从一些保存好的地方可以看出材质很新,放置在这里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两个月。我绕道石台的后面,查看更多的符纸,发现都是同一时间段的东西。不由猜测到:难道,两个月前,有人在这里做过什么法事?跟外面那些不人不鬼的道士有关系吗?为什么选择在祖师殿?
就在我研究符纸的时候,周围突然出现了一阵咔嗒咔嗒的声音,声音非常沉闷,像是石料互相碰撞所产生的。一旁的军师听见动静连忙赶到我身边,问我怎么回事。
我能说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呢。
不过那阵声音就持续了几秒钟,四周就恢复了平静。而我们面前的石台中间,却出现了一个只容一人进入的入口。入口朝下,可以看见一道笔直的石梯,低下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深。
我惊了。机关?什么人干的?我发誓,我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