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暗流浮动（下）
“我不想他的人在地面上闹得太大，不过必要的时候，也希望你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画面中的西格尔敲了敲他自己刚刚签署的那份文件，同时补充道，“当然，如果事情闹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你要记得把属于我们的痕迹统统清理干净。”
“属下明白。”安德鲁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答复道。
“我会把参与此次行动的人员资料传送到你的‘钥匙’上。”西格尔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画面外的某人打了个手势，随即一个文件接收的对话框就自动弹出在了电脑屏幕上。
“这是一支常驻伊斯坦布尔的外勤小队，估计他们在明天下午就会抵达迪拜，你可以选择提前跟他们见一面，也可以选择不见，这都取决于你。”西格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而后继续说道，“当然我是希望你去跟他们见见面的，这支队伍是两年前刚刚部署的，包括队长在内都还是新人……我怕他们对付不了MIB的那群久经沙场的职业选手。”
“而且，这次帕克揪出来的这个‘上线’，也难保不是他们主动放出来的一个诱饵，”西格尔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实在是太冲动了，就算情报是真实的，杀死这样的一个‘上线’又有什么作用呢？真正的敌人既不是这个上线，也不是他背后的MIB，而是整个理事国啊。”
“或许萨拉领袖有他自己的想法吧……”安德鲁耸了耸肩，他其实还蛮喜欢帕特里克·萨拉的，他是个真正的表里如一的人，无论是在评议会的明面上还是在如今依旧在地下活动的黄道同盟中，萨拉的主张一直是以暴力手段推翻理事国在P.L.A.N.T.建立的整个压迫体系，以谋求调整者国的真正的独立于自由。
帕特里克·萨拉，这个人或许在某些决定上真得有点冲动，但他绝不愚蠢，否则他又怎么可能在评议会激进派代表的领袖之位上稳坐那么长的时间？要知道现在的P.L.A.N.T.评议会，基本上就是半个附庸傀儡，绝大多数温和派的代表其实都不反感理事国在评议会背后的指手画脚，“和平万岁”是这种人最爱的口号。
而萨拉此人一直在领导着一小拨人跟聚集在理事国旗下跪舔的“主流”唱反调，甚至一度招来了蓝色波斯菊的刺杀，不得已将自己的老婆孩子全都送到了秘密的地方保护了起来，可以说他本人在理事国那边的“黑名单”上，绝对是前几名的头号人物。
但即便如此，无论是评议会还是MIB，都未曾给他扣上过“黄道同盟”的帽子，他们甚至根本就没想过“倔脾气的萨拉”会是黄道同盟党人，因为一个长期在地下活动的秘密政党，根本就不会接纳这样一个处处都会引起社会瞩目的现象级政治人物。
所以更不会有人相信帕特里克·萨拉会是黄道同盟党的领袖之一——拜托，人家是秘密政党诶！找这样一个电灯泡来当领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因此，表面上看似总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帕特里克·萨拉，却在某种意义上，是这黄道同盟的元老领袖中，处境最为安全的一个。
不过，萨拉却有一个非常严重的毛病，就是他特别信奉军事暴力，活脱脱的一个现代****分子。他并不赞同最高领袖西格尔·克莱因的“温和谈判与军事行动相结合，将军事力量作为谈判桌上的重要筹码而不是唯一手段”的政治主张，而是想要组建起由纯粹的调整者所组成的军事力量，直接使用战争的方法来解决理事国与P.L.A.N.T.之间的主权纠纷问题。
克莱因与萨拉，他们二人在私底下是要好的挚友，但是在政治场上却是彻头彻尾的敌人，如今克莱因虽然位居黄道同盟最高领袖的位置，但萨拉麾下却有一支人数占据整个同盟党员半数，且绝大部分为年轻人的庞大派系，这足以让他在对某些决策的意见上与克莱因分庭抗礼甚至先斩后奏。
“Tiger，你是我身边为数不多的宝贵人才，但是为了同盟的未来，我必须把你安排到萨拉的麾下去，”西格尔面色有些惋惜地说道，“你年轻潇洒，也有他需要的军事方面的才华，在他那里你一定会受到重用，而当你在未来身居高位之时，还请你务必不要忘记了我们约定好的初衷——帕特里克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军事领袖，而不是沦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独裁者，而你要成为他最重要的抑制器与稳定器！”
“放心吧，领袖，”安德鲁哈哈一笑，“只要我这个人还在，我所立下的誓言，就永远不会忘记。”
“今晚就到此为止吧，一会儿你还要跟他作报告，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说罢，西格尔向着安德鲁点了点头，随即就切断了视频信号。
——————————分割线——————————
大西洋联邦西海岸，旧金山市，使命街355号，阿尔弗雷德·赛耶·马汉大厦。
这座矗立于旧金山市使命街的著名城市景观——港口枢纽大厦旁的32层高楼，采用了现代主义新野兽派的建筑风格，与欧亚联邦伦巴第邦首府米兰的古董大楼维拉斯加塔的样式相似，较细的24层楼身用24根粗大的斜方柱支撑起顶部宽硕的八层，宛如一朵硕大的方形蘑菇。
这座大楼就是MIB，也就是大西洋联邦军事情报局（Military Intelligence Bureau）的地球总部，它被以联邦著名海军学者，也是海权论的提出人阿尔弗雷德·赛耶·马汉的名字命名，彰显了MIB维护联邦掌握新时代太空主权的主要目标，也表现了其为宇宙军的外层空间行动保驾护航的坚定决心。
一大早，总局行动处的秘密情报办公室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现任MIB局长，原CIA局长，前宇宙军少将克朗·贝蒂·尼米兹。
这位今年已经65岁的老将军，自打50年从宇宙军以少将军衔退役之后，在中央情报局的局长位置上干了整整十一年的时间，这在联邦历史上都是极为少见的。后来军事情报局准备策划成立，他又是重要的支持者与牵头人，因此在MIB正式组建之后，他被联邦总统任命为过渡期的代理局长。
虽然任期只有短短的三年，今年6月份的时候他就打算正式退休不干了，但是从总局工作人员们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些员工们对他是发自真心的尊敬，毕竟不是谁都能经营一家情报机构十一年之久，却没有犯下任何不可弥补的大错，尼米兹就像是他的祖先一样，是一位身经百战的活的传奇。
但是这位传奇，却在最近遇到了一些连他都觉得头疼的问题——一位来自Softcore生物医药公司的代表，拿着一份来自宇宙军总司令部签署通过的协议文件，来到旧金山的MIB总部请求他的帮助。
或许平常人并不了解Softcore，甚至在医疗用品市场上都找不到他们生产的东西，但作为情报行业的老人，前任CIA局长的尼米兹对这家公司可是太熟悉了——他们原本只是一家普通的独立医学实验室，主要的业务是进行新式激素类药品的研发，两年前接受了阿孜拉艾尔财团的投资，才扩大组建成现今规模的Softcore生物医学公司。
业界有传言说，Softcore可能是服务于蓝色波斯菊的一家医疗研究机构，同时在一些地方秘密地进行各种骇人听闻的人体实验……在尼米兹看来这些不愧都是业余人士的道听途说。
什么叫可能？两年前刚刚掌控蓝色波斯菊的第三代教主，正是阿孜拉艾尔财团如今的董事长，穆尔塔·阿孜拉艾尔。也就是说凡是跟阿孜拉艾尔这个名字扯上关系的，多半都是与蓝色波斯菊有着千丝万缕的家伙。
至于秘密的人体实验，这在各国的情报机构中也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蓝色波斯菊在许多地方都投资了重金，想要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医学实验来验证“自然人必定会强于调整者”这个在其他人看来有些无聊的理论，而Softcore实验室也正是由于发现了一种名叫格里方汀（Glipheptin）的强化类激素，才获得了阿孜拉艾尔财团的赏识与投资。
大量的医学临床实验，自然就需要大量的“志愿者”来参加，但这些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人体实验，注定不会有任何一个来自合法途径招收的志愿者。
而由于站在蓝色波斯菊身后的那些甚至可以操控国会的资本力量的放纵，最近像是Softcore这样的公司已经开始公然从联邦的各大监狱提走被判处死刑和无期徒刑的罪犯，以此来补充实验用人员的队伍了，人道主义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约束力，甚至有的实验室还提出了从各地孤儿院寻找幼儿实验体的鬼畜言论。
尼米兹非常讨厌蓝色波斯菊，这个不伦不类的邪教组织被联邦政府容许建立的初衷，是为了抑制调整者这个在当时越发迅猛的人造种群，但蓝色波斯菊现今的发展却开始逐渐脱离联邦政府的掌控，其感染性极强的疯狂思想在各个阶层的年轻群体中广为流传，而局势也正在慢慢地向着反客为主的危险状况滑动过去。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宇宙军少将能够掌控的，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在这个代理局长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避免卷入这团是非混淆越来越严重的漩涡里抽不出身。但老天似乎非常喜欢跟他开个玩笑，一份他无法拒绝的协议被带到了他的办公桌上，而这时距离他的退休就只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他不能违背来自宇宙军总司令部的命令，只能将这份“合作任务”交给了总局情报处进行策划与验证，最后交由行动处的下属单位来完成，好在行动处的同僚们行动能力非常强，任务的策划与验证完成后，第一阶段行动的命令下达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从迪拜那边的外勤队伍传回了肯定地答复——一位新线人加入了MIB的大家庭。
顺利结束了第一阶段的行动，尼米兹将第二阶段任务，也就是对新线人的了解与培训工作分配由总局行动处的秘密情报办公室主管凯恩斯·邓肯来完成，他将会在明天凌晨乘坐MIB的私有客机前往迪拜，与这位刚刚被发展进来的线人见面。
然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Softcore的代表却又来了一次——他要求尼米兹在即将前往迪拜的飞机上添几个额外的位置，因为Softcore与蓝色波斯菊的代表们想要提前去半岛地区进行一次实地考察。
真是乱弹琴！要知道这趟旅程完全是为邓肯这位训练有素的老牌特工专门设计的，如果要带上一大群毫无经验的平民，那就肯定需要重新设计一个新方案才行，否则就是算是尼米兹也无法保障这些加塞人士在中东地区时的人身安全！
尼米兹气愤地回绝了代表的要求，同时阐明了自己的观点，但他等来的，却是一通来自宇宙军总司令部的“服从命令”的电话，而且蓝色波斯菊一方根本不准备给MIB重新准备方案的时间，他们要求立即出发。
想着这些糟心事儿，坐在邓肯办公桌后的尼米兹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而此时在门外的走廊上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那是主管凯恩斯·邓肯匆匆忙忙地走向办公室的声音，他一定知道了尼米兹在这里的消息。
“只能麻烦你多操心了，老伙计，”尼米兹看了看桌面上的一张合影，那是他与邓肯还都在宇宙军服役的时候，在一艘纳尔逊级战舰的舰桥上留念的照片，“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