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斯离开了,他终究还是无法接受贝利夫人弑夫的冰冷现实。临行时,面对着送别的众人,她说他要去当一个佣兵,让手中的剑为自己而战。
因为即将失去几乎所有的经济来源,所以贝利夫人辞退了大部分卫兵,就连效忠于安基山的亲兵都被遣散了很多。
换句话说,他们破产了,养不起人了。
等到最终离开的时候,跟随在贝利夫人身边的,仅仅只有八个护卫:三位骑士,四位剑士,还有一个盾手。
至于仆从,则是只带了一个厨师,还有就是苏伊娜。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他们带了三个小鬼上路:匹斯,阿德麦和奈利斯。
这当然是猫太奇的意思。
待在众人中间,猫太奇始终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因为这一切都是贝利夫人的。
马车是贝利夫人的,财富是贝利夫人的,护卫是贝利夫人,侍从是贝利夫人的,莎莱娜是贝利夫人的,就连他唯一的追随者:苏伊娜,也是属于贝利夫人的。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用的提线木偶,他厌恶这种一无所有的感觉,他更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于是他趁着狗老大消失,找来了这几个小混蛋,强硬地要求贝利夫人带上了他们。当然,猫太奇觉得,最重要的,不是他强硬的态度,而是这几个人实在是太好养了:每天仅需两块面包就足够了。
一行人乘着六辆马车,在九月的凉风中瑟瑟徐行,拉车的,是一十二匹血良驹,蹄大毛长,浑身赤红,体力强健,极善远途奔赴。车队两边各有几名护卫防备着左右,那几名剑客、骑士倒还好些,骑的依旧是马,唯有那一名盾手,骑得竟是一头犀牛,走起路来地动山摇,低沉的颤音可以穿出去半里路远了。
此处不比城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最常见的莫过于饥饿的魔兽、巡狩的飞龙、四处流窜的强盗以及临时见利起意的佣兵。因此,虽然一行车队都是在主干大道上行进,几位护卫依旧半点不敢放松,但凡是没有人居住的地区,都是有危险的,至少对人类来说是这样。如果不是防备大规模的魔兽之潮,飞龙来袭,异种攻城,人类也不会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去修建各种坚固的城墙。
随着库伦市的城墙越来越远,猫太奇感觉愈加惬意了。他现在正枕在奈利斯的腿上,像一个颓废的富家公子一样,享受着一双温柔小手的轻轻按捏。他昏昏欲睡,心里不禁想到:把奈利斯他们带在身边真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的生活就应该是这样的,懒懒地躺着,晒着暖阳,懒懒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倏忽而过。
”主上,你该起来练习身法了。”苏伊娜打开车门钻了进来,马车的行进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动作。
“练习身法?那是什么?”猫太奇略微抬头,不解问道。
”下车再说。”苏伊娜一见到猫太奇享受侍女捏肩的销魂待遇,就气不打一处来:“子爵大人,现在正是拼搏努力的好时机,你怎么能如此闲逸享乐呢?”
苏伊娜直接将猫太奇拦腰抱起,扛到肩头,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猫太奇欲哭无泪,道:“姐姐,咱们再不追上去,马车就跑远了,这荒山野岭的,随便一头魔兽,都能将我们两个嚼吃了。”
“是的欧。”苏伊娜半点不急,俏皮地答道。
“我的姐姐啊,你究竟想怎样,我只想找个舒软的被窝休息上一会儿。”
“来跟着我,跑起来,跑上一会儿,我们就能追上马车了。”苏伊娜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竟然真的跑起来要去追车队。
看着越来越远却毫无停留之意的马车,猫太奇一时心中悲凉,我的膝枕,你等等我!
好在经过再伯爵府一段时间的休养锻炼之后,猫太奇较之以前健壮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副微瘦的模样,身上瞧不出有什么明显的肌肉,但是力气却较之以往大了许多,体力上也是半点不虚,哪里还有半点刚从库伦市贫民区巷尾爬起来时的软弱无力模样。
苏伊娜跑在前面,每一步轻柔无声,身姿柔美,动于无形。而猫太奇缀在后面,阔步前冲,跑起来不像是行路,倒有几分奔马悍行的神韵,只是可惜了这么勇武的气势,不是用来冲阵凿营,反而用来追逐步辇,真个是丢人。
刚开始时,猫太奇见那苏伊娜跑在前面,就想着自己紧上几步,两人并排而行,却不料无论这么使力,都追不上她。
跑了有几分钟,猫太奇的体力消耗了许多,感觉跑起来颇为吃力,就不自觉地慢了下来,难道他们还能真的丢了自己不成?到了宴石镇那边,是需要他的子爵头衔的,前面的几人,势力上倒是够了,地位上也搓搓有余,不过名分上却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慢下来,苏伊娜也慢下来,退到猫太奇身旁,嘲笑道:“主上,你这就跑不动了?”
“我只有两只脚,又没有四只蹄,怎么可能追得上那些憨畜生。”猫太奇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
“这就是身法练习?跟在马蹄子后面吃灰灰?与其这样,还不如学那骑士,找一个坐骑来,自己不用费力,就能完成千里奔袭。”
“主上,你这算是什么身法练习?不过是出死力气罢了。你看看我,一点斗气没用,跑起来不还是一样轻轻松松。你要注意我的步法,将注意每一步的发力,注意自己周围的环境,要把自己想象成一片阴影,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大地上。”
说完,苏伊娜脚尖一点,轻轻几步就将猫太奇抛到了后面:“主上,你在后面跟着我的节奏跑就可以了,跟着跟着,你就会了。”
猫太奇心中无奈:你连你的节奏都感知不到,又怎么跟着你的节奏跑。他只能舍了面子不要,喘着粗气缀在苏伊娜身后。时间一长,猫太奇出了一身的热汗,头往地上栽,血往脸上冲,两眼朦朦胧胧,之后就看见苏伊娜身姿向前一倾一错,就是一步,迷迷糊糊地跟着去学,就像是那蝴蝶扇翅,杨柳舞风一般,一顿一错,一倾一跃就是一步,跟着跟着,猫太奇发现自己的呼吸变慢了,变平稳了,步伐反而更轻了。
慢慢恢复精神之后,果然能从苏伊娜身上看到奔跃的节奏,甚至能从他的跃进中感知到她轻缓的呼吸,下意识地跟着调整呼吸节奏,感觉腿部的跃进和全身的运动都合到了一处,身体的力量缓缓涌入大地,推挤自己不断向前、向前、向前。
嗯?苏伊娜一阵惊奇,他竟然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奔跑的节奏了?这也太块了!
本来苏伊娜就感觉猫太奇很不正常:
先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库伦市街头,找不到一点过往,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
其次是他声称没有记忆,却又分明认识贫民区里面的人,并且熟悉贫民区的街道;
最明显的是,他那大到夸张的胃口以及每天都在强化的体质,有时苏伊娜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一个龙种。
最值得怀疑的,是他身上的那个巫师骨牌,奇美拉这种魔兽可不是什么低级的巫师能够做出来是。
最后,就是他名字,猫太奇·李·赫尔西迦,在西耀斯帝国,可没人会用这么繁琐的名字。
而现在,还要加上一条适应能力极强。
在进行红叶穿刺练习的时候,苏伊娜就发现了他的进步太块了,本以为那只是他比较适合当刺客,可是现在。苏伊娜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除非他之前就学过这种步法,不然他绝不应该仅仅是看一会儿就能调整步法。
要知道,这不同于刺红叶,那是对未知的学习,看到了,练习了,就会了,而这种步法是一种对自己的改变,是要同自己过往十几年的奔跑习惯对抗的。
除非是没有走过路,不然,这种对抗都是极难的进行的,因为将一件事放心里很容易,将心中的一件事擦去却很难。所以,即使是学习能力超强的天才,在开始学习步法的时候,受困于过往经验的束缚只会比旁人更多,进程并不会太块。
而猫太奇他显然打破了常理,他简直就是一个封在人皮里的妖孽!
不过这样也好,猫太奇越强,她报仇的机会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