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东二十余里外的一场大战爆发,双方正是周瑜所部东吴军与庞统所部赤炎军,庞统派遣先锋大将黄忠率一队赤炎铁骑游射其侧翼,随后在阵前射落东吴军众将校的头盔,大大打击对方的士气,最后更是在阵前阵斩敌将蒋钦。
庞统随即下令挥军掩杀,两军决战,厮杀得犬牙交错,昏天暗地,关键时刻,刘琚亲率数万数万赤炎步骑赶到,准备对东吴军施行致命一击。
在江南之地马匹紧缺,五千骑兵耗费了刘琚无数钱粮,才有如今的赤炎铁骑,正是赤炎铁骑一展身手的时候,在地势平坦的战场上,骑兵对阵步卒又据有天生优势。
中军以周瑜为首的东吴军诸将等人看到,第一波冲阵如漫天赤潮涌来,骑兵冲锋在前,步军尚在缓行。
万马奔腾,地动山摇之际,汹涌的人潮和席卷的铁甲巨浪,给人无法言说的压迫感与恐惧感。
壁垒森严的赤炎军大阵,两翼展开的数千骑兵,汇聚成两道洪流,组成严格的军阵,奔向强弩之末的东吴军后阵。
本来两军相交,激战骤起。双方你来我往,局部战场不知多少次进进退退,而整个战场大局,却一直在胶着之中。
奔驰声、呼喊声、碰撞声、厮杀声,震耳欲聋,纠缠在一起,就是金戈铁马四个字。
奔涌的人潮,汹涌的军阵,如两条大河交汇,两架战车相撞,密密麻麻的战士,你来我往,深入彼此阵中。
鼓声和着脚步声,在剧烈回荡,战场上,各自将领的将旗,带着部曲奔驰向前,而在战场边缘,伫立在丘陵之上的刘琚,身姿挺拔,身后帅旗飘扬,头顶云卷云舒。
战至酣处,赤炎铁骑撕开东吴军侧翼,全然不顾敌军步军大阵中,一蓬蓬箭雨腾空而起,在半空划过一道道巨大的弧线,落入铁甲之上,噼里啪啦作响。
激战数个时辰,东吴军经过一阵慌乱过后,誓死顽抗,却不敌对方人多势众,赤炎铁骑仗着骑兵的机动优势,与横刀之锐利,如两柄利剑瞬间击穿东吴军的心理防线,后军首先崩溃,成溃兵之势,朱然等诸将皆为乱军所杀。
赤炎军汇合庞统所部,两军合力,战至日暮时分,大破东吴五万大军。
夕阳从地平线上落下,霞光隐于黑暗之际,满地平原之上,可见尸横遍野,血流漂橹。
后军溃败,波及中军与前军,庞统所部赤炎军见到援军已至,士气更是高涨,一鼓作气地开始反攻,眼见东吴军全军已成溃败之势,中军大都督周瑜无奈下令突围,吕蒙,吕岱等将会煮周瑜与鲁肃率领五千残军向西拼死突围而去。
刘琚随即命魏延集结万余步骑向西追杀而去,余下各部就地对东吴军进行包抄与分割。
远远望着乱军之中,有一员老将黄盖顶盔贯甲,锦袍双戟,苍髯皓首,神威凛凛,力战一日,悍不畏死,黄盖虽勇悍,渐觉不支,回顾左右时,但余数十人矣。
正心酸时,身下坐骑一声悲嘶,倒地力竭而死,他大喝步战,双戟使得风雨不透,十步之内,赤炎军人马非死即伤。
右都督庞统与刘琚回合后,位于其身侧,低声问道:“主公,黄公覆老而弥坚,勇冠三军,是否生擒其人为主公所用?”
刘琚俯视战场,摩挲着腰间的玉璧,冷冷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君不见赤壁之败,我等岂能重蹈曹公之覆辙?黄公覆忠心为主,乃东吴三世旧臣,岂肯言降?留下只会遗患无穷,我军牺牲一个军士,本将都心疼不已,杀掉吧!”
“诺!”庞统心领神会地拱手道,言讫向传令兵传令,对东吴大将格杀勿论。
数支劲弩穿过重重甲士飞扑过来,黄盖回转不及,双臂与胸口皆中弩箭,双戟支地,嘴中涌血,胸前更是湿了一大片,气息微弱,数支长枪刺入胸口,鲜血染红了花白的胡须,虎目怒睁,头一歪便死不瞑目。
而黄盖一死,东吴军士气尽丧,纷纷放下抵抗,皆弃械投降,此战共斩首两万余,俘虏万余人,失踪逃散者不计其数,可谓战果辉煌,不过主帅周瑜以及赞军校尉鲁肃突围而去,未能毕其功于一役。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战马喷着凄厉的响鼻,茫然的寻找着主人,它的主人在草海里,微风拂草头点低,尚且挟裹着浓腻的血腥味,直欲扑面粘凝。
随军历经整夜厮杀的刘虎,在尸横遍野的战场站起身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将手中沉重的横刀插进地面,疲惫不堪的坐在一架战车的残骸上,每一个动作,都让他浑身肌肉酸痛难耐,更绷得他的伤口疼痛难当。
安安稳稳坐下来的那刻,激战余生的刘虎,扭头看了一眼战场边缘的夕阳,和煦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惬意地满足。
脚边的杂草和泥土都已被染成猩红色,敌我双方的尸体层层叠叠,远处似真似幻一般响起几声鸦鸣,一队队赤炎铁骑从远近各处奔驰而过,尸体在铁蹄下不停痉挛。
刘琚与庞统并骑而来,缓缓踏蹄于血丛中,黝黑的马蹄踩过血滩,溅起血莲朵朵,猩红的披风覆盖着马股。
待至近前,将横刀归鞘,翻身落马,“噗”的一声,战靴将血洼踩得四溅而开,披风将野草压弯,拖曳于地,瞬间,血水寸寸渗透白袍。
“呼……”
刘琚重重吐出一口气,将鎏金赤炎盔抱于怀中,默然走向草丛的深处,那里伏着一人,躺着一人。
黄盖亡殁,平静的躺于草丛中,胸口已模糊一片,染了半个身子,头上的头盔不知去向何处,嘴角喷出的浓血已然发青。
刘琚淡淡道:“黄公覆乃忠义之士,命人厚葬吧!”
庞统抱拳应诺,随即忧心忡忡地问道:“主公,周公瑾侥幸逃脱,若遁至沔城,恐会遗患无穷。”
“士元多虑了,本将已命孔明率军万余攻打沔城,沔城守军不过三千,以孔明之智,取之犹如探囊取物耳。”刘琚倒是对诸葛亮充满信心,
忽地有探马来报,将报捷文书呈上,刘琚看罢便交给庞统,捷报中诸葛亮奏报,命人散播江夏军有异动的谣言,引程普出城,而后命人奇袭沔城,一招声东击西便攻破沔城,擒杀程普。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沔城既定,则周公瑾可一战而擒也。”庞统大喜道,
寒风拂面,浓绸的血腥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刘琚闭上了眼,按着横刀的手,轻轻战栗,嘴中呢喃着,
“公瑾,事到如今,我等总该有个了断啦!”
日头西沉,天色渐晚,冷风愈发寒冷了,徐晃顶盔贯甲单手扶在女墙之上,在他身后,围站着满宠等一众幕僚。
长江岸边喊杀声此起彼伏,徐晃面带忧色,前去打探军情的探马已至,急声问道:“前方军情如何?且速速道来。”
探马深深喘了口气,大汗淋漓伏地道:“禀将军,庞统所部正与东吴大军交战正酣之际,有一支兵马足有数万,从北面突袭而来,江夏军前后夹击,东吴军背腹受敌,溃不成军,周瑜冒死突围往西逃去。”
徐晃面色大变,厉声问道:“可曾探明那支兵马为将者乃何人?”
“禀将军,这支兵马身着赤甲,军号为赤炎,为将者赤甲金盔,面覆金甲面具,难以辨别。”探马如实禀报道,
“伯宁,若此事当真,我等该当如何?”徐晃转头问参军满宠道,
“将军,这支兵马能够躲过我等探马细作,长途奔袭至此,为将者必是熟悉荆州地形之人。”满宠满脸凝重地看着徐晃,“不瞒将军,我等须有备无患,以图后计,那个人回来了!”
“何人?”徐晃不解问道,
满宠眸色幽幽,一字一句道:“刘琚——”
徐晃闻言,一脸震惊,久久难言,随即返身下了城头而去。
入夜,江陵城陷入一片寂静,只剩下城头之上巡逻的军士,徐晃生性谨慎,大战即将来临,仍旧不忘加紧哨兵巡逻,以防不测。
城南大街上,裨将陈祜带着所部军士前来换哨,自从顺势投向曹军,由于他镇守过江陵,被曹操调至徐晃麾下,借以安抚民心。
然重新整编过后,只剩下昔日的数十名亲信部曲,让他心中颇为不平,直到他前些时日接到王粲的密信,才涌起了熊熊野心。
直到他隐约察觉到城南水门的水槽下传来声响,忙命亲信部曲将将水槽下的密道石门掀开,里面开始杀出一个个满身铁甲的赤炎军军士。
陈祜忙上前拜见老将黄忠,黄忠温言道:“陈将军立下大功,主公有令,命你且率一部径直杀掉守军,打开城门迎我大军入城。”
陈祜大喜,抱拳道:“末将幸不辱命!”
而此时睡眠日浅的主将徐晃从榻上惊醒,忽地听到满城喧闹,他立马起身穿上甲胄,命人前去打听消息,自己则径直速往正堂赶去。
城头的厮杀声愈演愈烈,已经胜过以往任何时候,与之相比,江陵太守府显得愈发安静,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少时,有人仓惶来报,陈祜叛变,打开城东大门,引敌军攻入城中!
所有人无不色变,愕然四顾,徐晃眉头皱起,脸色也是一沉,刹那间,满堂的人都慌了神,没头苍蝇也似的嗡嗡乱叫。
徐晃端坐于帅位之上,横剑于膝,闭着眼默默不语,太守府那些官吏幕僚,分成两边跪坐在席下,或紧张不安,或惶恐焦急,或引颈朝门外观望。
灯火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将他们的惊慌失措刻画得一清二楚。
不时有飞骑奔至府前,骑兵疾步进府向徐晃禀报各处战况。
每有战报传来,正堂内都要嘈杂一阵,幕僚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刚开始的时候众人自诩聪明才智,不停向徐晃进言献策,而如今大势已去。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都知晓战局的极端不利了。海浪般一浪接一浪的喊杀声,在城头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如同虎啸狼嚎,仿佛随时都会冲向太守府来,将这里的人噬咬得尸骨无存。
“何以慌张!”徐晃突然挣开仍是炯炯有神的虎目,不怒自威,“江陵城还未破,敌军朝夕将至,必冲本将而来,动辄慌慌张张,有失朝廷命官威仪。”
群臣闻言面色各异,有人感到尴尬,也有人不以为然,但无论如何堂中还是静了下来。
徐晃正欲调集太守府亲兵作殊死一搏,又有亲兵来报,南城门被贼军攻破,贼军大举入城,已向太守府杀来。
至此徐晃脸上一片死灰,心知战局再无可挽回,对满宠道:“贼军势大,满参军还请速速突围离开。”
满宠不禁怒道:“在下有守城之责,岂肯擅离职守?今必与城共存亡。”
徐晃知他不肯,于是道:“今日果应满参军之言,刘琚大军已至,还望满参军以国事为重,将荆州军情详禀丞相,早做应对。”
满宠眼睛一红,拱手道:“徐将军保重!”言讫与一众文官幕僚在亲兵的护卫下火速突围出城。
四周已经乱成一团,太守府的人到处奔逃,大喊大叫,也不知要逃到哪里去,人影幢幢如枫叶飘零,连马嘶声都显得惊慌不定,夜色下的街巷房屋灯火点点,如同跳跃的鬼火。
江陵城已经彻底乱了,四面八方都是溃败逃窜的曹军将士,与杀进城中如狼似虎的赤炎军,厮杀在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展开,火光照亮了这座黑夜的城池,无法言状的噪杂声山川一般跌宕起伏,声浪疯狂撞击着人的脑袋。
城中的百姓无不死死关紧自家房门,熄灭房中的一切灯火光亮,然后和家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那些被征用到城头的青壮民夫,是城头逃得最早的一批人,受惊的兔子一般在街巷中大喊大叫,拼命往自己家中赶。
江陵太守府被大军团团围住,陈祜为首的大军攻入大院之中,而徐晃一把开山大斧使得虎虎生风,一连斩杀数十名赤炎军军士,身上却身负重伤,眼见满院的敌军,披头散发的徐晃满脸悲怆,缓缓拔出佩剑,横于脖前,欲以死殉国。
正当电光火石之间,随着尖利的破空声一闪而逝,徐晃宝剑距咽喉不过三分,但听得铁弓呜鸣,飞羽划空,“铛”得一声脆响,远处飞来一箭,不偏不倚,正中徐晃肩胛,佩剑应声落地。
一愣神间,一众将士上前将徐晃擒拿住,老将黄忠打马而入,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徐公明乃当世名将,主公有令不可伤其性命,且押下去好生看管,让军医为其诊治。”言讫翻身下马,带着大军径直往正堂而去。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