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夏和侯大海了解了西干河堆上各家各户养殖蓄禽产生的环境污染之后,第二天又去北苇村看看,还没走进村庄,我就闻到刺鼻的恶臭味。
村民知道叶夏和侯大海是记者,其中一位大叔就拉着他们说:“你们来得好,我带你们看看这边水污染。你们看,河沟里不是黑水就是黄水和发臭的绿水。”他一边说,一边指给叶夏他们看。
“这些污水从哪里来的?”
“就是附近的化工厂。”
“你们怎么不找化工厂算帐?”
“我们找过去,他们就说你们看是哪家厂流出来的,就找哪家,反正不是他们家的。你有什么办法?这污水都是从田沟暗管流出来的,也没有办法确定是哪家排的。”
“暗管?”
“嗯,就是各家化工厂偷偷埋在地下的暗管,有的通到田渠里,有的通到西干河,反正哪里有河沟哪里有暗管,导致我们田里土壤都被污染,水井都不能吃,现在只能吃别的地方引来的自来水。”
“你们没有向政府反映吗?”
“反映有什么用?县长说:“宁可毒死,也不要穷死。当官的为了个人政绩,只管搞经济,哪管我们老百姓死活。就这些化工厂还是县里从别的县抢过来的招商引资。”大叔义愤填膺。
叶夏一边听大叔说,一边拿个小本子记录,侯大海负责拍摄五颜六色的臭水沟。
在了解化工厂环境污染之后,他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又从另外一个村,跑来一位大叔,气喘吁吁地说:“听说,你们是记者同志,我向你们举报我们那边有黑作坊熬制地沟油。”
“地沟油?”
“是啊,你们跟我来。”说着,大叔就带着叶夏他们向一片树林走去。我开始也是紧紧跟随叶夏身边,但是,走着走着,我被强烈的油臭味吸引,情不自禁地加快脚步,向树林那边奔跑。后面的大叔看到我跑前面去,笑笑地说:“这狗鼻子灵呢,它都闻到气味了。”
是的,我顺着气味,闯进一个苍蝇满天飞的地方。几个身穿围布的男子,挡在我面前,他们拿起棍子吆喝着:“滚!”
我盯着那些飞苍蝇的油桶吼叫,这时,从另外一边走出来一个光头男子,一脸横肉,油腻腻的头发上还停留几只苍蝇,嘴里叼着烟,对着我大吼:“这狗是哪家的,敢跑我这里撒野?拿棍子来打。”
看到他扬起棍子,我也有点胆怯,拼命地吼叫,叶夏他们听到我的叫声赶紧过来。
“不要打我们家的狗!”叶夏上来第一反应就是保护我。
“你们是什么人啊,把狗乱放?”
侯大海刚开口想说:“我们是记者。”叶夏连忙打断他,用方言抢着回答:“不好意思哈,我们是叶家村的。”
“哦,你们跑这来干嘛?”
“我们就是追狗来的,不知道这狗咋回事,拼命往你们这里跑。”
“哦,看你们这穿着是从城里回来的?”
“是啊,国庆放假,回家看看家乡风景,顺便看看家乡有没有什么便宜的油卖?”
“你们是想买油?”
“是啊,是啊!”
“你们在城里做什么生意?”
“我们是开饭店的。”
“开饭店的,那好啊。城里很多开饭店的都到我们这里买油。你们想不想从我们这进货,价格便宜。”
叶夏跟这个光头男子一问一答,侯大海和那个带头举报的大叔都听懵了,他们几次想插话都被叶夏打断了。
“你们这油怎么卖?”
“价格肯定比市场上便宜。看你要多少量?”
“能看看油吗?”
“这个?”光头男子犹豫一下,接着把烟头扔地上,用脚踩灭了烟火,抬起头干脆利落地说一声:“行。你们跟我来。”
叶夏走在前面跟着这个头走进他们的工厂仓库,侯大海拿着相机假装拍摄周围风景。
“你能不能叫你那同伴不要拍照?”
“大哥,你不知道啊。我这次回来也是老板交代的任务,让我回来找便宜的油,拍了照片回去还要给老板看,他同意了,才能给钱给我们来进货。”
“这么说,饭店不是你们自己开的?”
“我们哪有那么大本事开那么大规模的饭店。”
“你们饭店很大?”
“是啊,就是因为规模太大,用油量成本太高,所以老板才让我来寻找合适的油代替昂贵的天然大豆油。”
“这倒也是。不然你们也赚不到钱。”
“那是那是。都有哪些饭店到你们这里来进货?”
“这个?不方便说。”
“哦,这样的。我们老板虽然生意做的大,但是也比较谨慎,你这油不会吃出人命吧?”
“这个绝对不会。你可以去问问用过我们油的饭店。”
“我问哪家饭店?”
“这个多啦。省城最大的来福楼啊、好味阁啊,还有凤……”这个光头突然意识到泄露买家信息是违规合同的,打断话题:“反正我保证吃不死人,不信,我喝一口给你看看。”光头说着,就在旁边拿起勺子舀一勺大口喝下去。
“我信信。”
“那你们打算要多少?”
“如果老板同意的话,每个月供应20吨,你有吗?”
“这个可以。我现在库存就有100吨。”
“那价格呢?”
“价格有两种,一:只买油的话,一次买20吨的话,就按照3元一斤的价格;二:如果你们还能把你们饭店的剩菜剩饭的残渣免费供应给我们,价格就便宜,一次买20吨就按照2元一斤给你们。怎么样?”
“价格的确便宜。不过,你第二条要我们饭店的残渣做什么?”
“这,你还不懂?”光头点起一根烟,歪着脖子继续说:“拉回来做油啊!”
“啊,你这些油都是这么做出来的。”
“你以为是大豆炸出来的?”光头眯着眼呵呵地笑说:“除了到饭店收购,我们还派人到你们饭店附近地沟里掏油,也就是地沟油啦。”突然外面跑进来一个男子,耳朵贴着光头低语几句,光头立刻脸色变了。
叶夏对着侯大海说:“快跑。”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
原来叶夏看到跑进的那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叶飞。所以她立刻反应过来。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叶飞已经命令外面几个工人把叶夏和侯大海团团围住了。我也在他们的包围之内。
“叶夏,赶紧让你同事把相机里拍的都删了,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我们不为难你。”
看他们把叶夏围住,我拼命地对着叶飞吼叫。
叶飞看着我惊讶地问:“叶夏,你家大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大黑要替天行道,所以又活过来了。专门来抓你的。”
“不要管它,你们三个把那个男的手里相机截下来。”叶飞指派三个彪形大汉向侯大海扑过来。
“大黑,上!”叶夏命令我。
“汪汪汪汪汪汪……”我翘起尾巴对着他们疯狂地吼叫,作势要跟他们大干一场。几个大汉被我威风凛凛的气势震住了,一时不敢上前。急得在一旁指挥的叶飞,大骂:“都是一群废物。”只听他话音未落,我就感觉头被一块坚硬的石头砸破,瞬间天翻地覆,晕晕乎乎,差点跌倒。剧烈的疼痛清醒地告诉我,叶飞趁机砸了我一下。“这个王八蛋竟然敢砸我。”心中怒火冲天,我不顾疼痛,四腿一蹬,跃起身子,一个猛虎扑食,把叶飞压倒在地。叶飞吓得魂飞魄散,大呼救命,那一群人也被吓得惊慌失措,有个头脑冷静的,叫拿棍过来。
“侯大海你快拿着相机跑!”见这群坏人都被我纠缠着,叶夏命令侯大海趁机快跑。
“你拿着相机走,我来救大黑。”侯大海把相机塞进叶夏手里,把她推出去,自己冲开人群,挡在我的身前,大声威喝道:“你们这是在犯法,知道吗?”
“不要听他胡说,如果让他们逃了,我们就完了。”刚逃出我狗掌的叶飞,气急败坏地命令其他人:“快去追那个女的。”
看到他们去追叶夏,我和侯大海同时追赶上去,纠缠着他们,好让叶夏穿过红树林。叶夏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拨110报警。过了一会,正当侯大海为了保护我,跟那个拿棍打我的大汉扭打滚落到一个大坑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带我们来捉黑作坊的大叔带了一群警察向我们这边跑来。我大声犬叫,向他们报告我们的位置。
“警察来了,赶紧逃。”叶飞迅速反身奔向黑作坊工厂门口的一辆黑色小轿车。见叶飞逃跑,我立刻箭一般追赶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住叶飞的衣服,本以为可以拖住他。没想到,他来个金蝉脱壳,一甩手把衣服脱了,一溜烟钻进车门,刚发动油门,被后面的警察追上来拦住去路。
“下车吧!”说话的警察,不是别人正是叶飞从小的死对头叶辰。叶飞被迫无奈,只好下车,立刻有两位民警上前把他的手铐起来。恶人已经被捕,我欢快地跑到叶辰面前,摇着尾巴跟他打招呼。
“叶夏,你看这不是大黑吗?”叶辰蹲下身子,摸摸我的头,朝刚赶上来的叶夏说话。
“是啊!它就是大黑。”
欧耶!叶夏真的认为我是大黑了。我兴奋地摇着尾巴,看他们抓捕叶飞和其他几个坏人。
“侯大海呢?”正当叶夏寻找侯大海的时候,我看到一位民警正扶着他从深沟里往上爬,便迎上前去,感谢他刚才在危急时刻舍身忘死地救我。
“你胳膊怎么了?”叶夏见到侯大海一只手捂着另外一只胳膊,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概被撞伤了。”
“那赶紧去医院看看。”
“嗯。你相机保护好了吗?”
“放心,在这。”叶夏拍拍胸口挂着的相机。
“赶紧先送这位同志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