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四娘生死不知,虽然临走时托付林东青好好经营云霄酒楼,但在林东青的心中,却有着比之更重要的事。
“云霄酒楼没了,可以重开,可若是没了花四娘的云霄酒楼,怕是配不上这‘云霄’之名了。”这是林东青内心深处的话。
当日,南无极和花四娘的对话,可都尽数被他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林东青不傻,自然听出了许多门道。
首先,南无极所在的罗刹鬼宗,受酆都鬼门关的传承,千年之后,以鬼门关之名重建。至于南无极前来寻找花四娘,恐怕是花四娘与之也密切相关。纵使和鬼门关无关,必然也得和七绝之一的某个上古宗门有关。
林东青始终未曾忘记,南无极曾以十二字,激起花四娘最心底的痛,否则四娘也不至于那般狰狞。
既然答应了四娘,要好好经营云霄酒楼,甚至自己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云霄之名,发扬光大,乃至,开便整个天下!
但,并不急于一时。此刻,他最想做的,便是安顿好楚乐儿之后,前去寻找那酒鬼口中之地——蜀山。
蜀山,位于巴蜀之地的一处山脉。传说,在蜀山之巅,存在着一个古老的宗门,以蜀山为名,修炼成仙之道。
修炼便是要长生,武道如此,仙道亦如此。
但想要登临蜀山之巅,找到那传说中的山门可不容易。蜀山之下,有一条险峻的山路,名曰蜀道。因蜀山地处偏僻,蜀道也成了诸多流寇匪人的集合之地。甚至,还有传言,蜀道上存在着一些超凡的生物,其名为妖。
不少寻求长生之人,前往寻找蜀山,几乎全部都葬送在这蜀道之上了。
云霄酒楼内院。
“东青……”
“照顾好自己。”
楚乐儿为林东青整理衣衫,那模样像极了惜别夫君的妻子。就在昨夜,林东青决定出去寻找花四娘的下落,楚乐儿得知后虽然有所不舍,但还是支持他去。
“嗯!”林东青郑重点头,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忽然,林东青上前一步,一把将楚乐儿抱在怀中。楚乐儿只感觉一阵温暖袭来,而后听见耳边低语:“乐儿,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娶你!”
林东青松手,转身大步离去。楚乐儿怔在原地,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低下头,脸颊浮现一抹红晕。当她抬起头,想说出自己的心意时,只见林东青早已远去……
“他…要娶我……”
“这个木头,终于开窍了!”
楚乐儿笑了,三年以来,令她感到最开心的,莫过于此。
……
八月二十七,林东青离开广云城的第一天。北方的天特别寒冷,哪怕还不到九月,天上已经开始飘飘细雪了。
他并不知道蜀山在何处,只是之前听闻,在广云之西,于是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往西方而去。
北凉郡,是汉唐王朝的属国之一,为北凉王‘独孤逸’的封地,幅员辽阔,足有百万里方圆。
北风呼啸,漫天飘雪。一少年身着黑色斗篷,头戴斗笠,牵着白马而来。
他抬起头,年少的面孔上突兀的存在一抹沧桑之色,赫然正是林东青。雪下得逐渐大了,马儿也不愿走动,他无奈之下,只好牵着马艰难前行。
慢慢的,一处巨大城池出现在他眼前,忽隐忽现。待走近时,他才看清城门之上刻着的字——北凉王城。
北凉王城,是北凉郡都城。这里是林东青出发后的第一站,也是他寻找花四娘和蜀山的起点。
城门前,两侍卫虽身着厚厚棉衣,也免不了被冻得哆嗦。
“这什么鬼天气啊,说冷就一下子冷了!”一人埋怨道。
“谁说不是呢。”另一人附和,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瓶子,拔下瓶塞,深深的嗅了一下,道:“闫老哥,来不来一口?”
“你小子胆敢藏酒?”先前那侍卫大惊,而后环顾四周,见没人看到后,悄声喝道:“我说,你小子也来挺长时间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军中本来就禁酒,何况是值班时?快快收起来!”
“老哥,你急什么,这大冷天的,谁愿意出来?都在火炉子边上窝着呢!再说了,你不馋?”那人笑道,说罢将瓶子递了过去。
那闫老哥听这么一说,感觉很在理,而后吞咽口水,道:“王老弟此话在理,但仅此一次,要被将军发现了,免不了你军棍!”
“军棍?罚也就罚了,再说,还有老哥你陪着呢不是?”那人嘿嘿一笑,又从怀中拿出一瓶酒。
“滚,臭小子。”闫老哥笑骂道。
二人喝着、聊着,可能是因为大雪迷人眼,他们并没有发现悄然接近的林东青。
林东青走到二人前不远处,道:“二位大哥。”
那两人一激灵,而后偷瞄四周,见一陌生面孔出现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军中之人,不然,就冲他俩喝酒,就免不了杖罚。
“什么事?”王姓侍卫道,因为林东青着实吓他一跳,所以他的语气并不友好,甚至还有点隐隐的不满。
林东青何许人也?跑堂小厮出身,哪个不是人精?一搭眼便瞧出了此人心中所想。于是笑呵呵的递上两块碎银,足有半两重,道:“小弟初来此处,打听个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笑脸人手里还拿着碎银,于是乎那闫老哥立马接过碎银,赔笑道:“不知小兄弟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啊?”
那王姓侍卫此刻也满脸笑容,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不冲林东青的面子,而是冲银子的面子。
“老哥可知,巴蜀之地怎么走?”
“巴蜀?”两侍卫一愣,相视一眼,王姓侍卫道:“小哥可要去蜀山?”
这下换林东青愣了,他是要去蜀山,但因为种种原因,他刻意隐去了蜀山这个名字,而是用巴蜀之地代之,他不明白这两侍卫是如何得知的。
闫老哥看他诧异的表情便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笑着解释道:“小兄弟莫怪,在这北凉地界,巴蜀之地一般是代替蜀山的称呼,可能你不了解,蜀山仙门的传言,最初还是从我们身后这北凉王城传出去的。”
“小兄弟若要去蜀山,需绕过北凉王城,而后一路向南即可。不过……”闫老哥说着,顿了顿,道:“小兄弟此去若是探亲还好,若是有其他目的,那还是早早打消吧。”
林东青一听,道:“这是为何?还请老哥指教。”
闫老哥叹了口气,道:“诶,近些日子,巴蜀之地有些地方突然冒出了一撮人,经常和当地官府对着干。这不,北凉郡离巴蜀最近,调过去的几队人马平息叛乱。”
“此刻,怕是已经打得热火朝天喽。”
林东青的兴趣一下子被提起了,不由得问道:“不知是何方神圣?”
“不知,但听说好像是某个江湖势力。诶,咱汉唐本来就对此种江湖势力管理松懈,何况巴蜀地处偏远,朝廷就算想管,也是鞭长莫及哟。”
他点点头,道:“那二位先忙着,我进城了。”
“小兄弟慢走哈。”闫老哥热情道。
在林东青即将踏入城门时,却听到那两侍卫说着一个名字,貌似自己还知道。
闫老哥:“诶,听说前几日,大千城沦陷了,如今正在打仗,也不知又要死多少人啊。”
王姓侍卫:“是啊,莫说大千城,周边一共八个城,如今已经沦陷六个了,我可还听说,朝廷又从江南地界调过去十队人马,共计一万多人。巴蜀之地本就贫瘠,若战争真扩大,怕是连商队都不愿意去了。”
“大千城?”林东青还记得,当初南无极手持玄铁令牌来找花四娘时,曾说过这个地方,至如今都令他记忆犹新。
“难不成,那些反军,是他们的人?”
“若真是这样,花四娘此刻应该在大千城里吧,得去看看了。”
林东青伫立许久,这缓缓入城。
这一进城才发现,北凉王城可比广云城热闹多了。广云城人口虽不少,但一般地方不允许私自开设商铺,所以,热闹的也只有东西两市。而北凉王城不同,这里不分设坊、市等区域,而是分街、道。只要是官府默认之地,缴纳费用后都可以开设商铺。
此刻,王城内几乎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摆了一盆花,那花很奇特,哪怕在如此严寒之中,依旧艳丽。
那花通体洁白,宛若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哪怕远远望上一眼,都令人被那冷艳所迷住。
“这花……真美。”林东青喃喃,一时间竟想起了楚乐儿。“也不知,乐儿如何了。”
摇头笑笑,林东青找了个客栈,将马拴在木桩之上。走进客栈,花香味弥漫,他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默默道:“好香啊。”
“少侠可是外来之人?”正在贪婪吸着花香时,一声音传入林东青耳中,他转头望去,只见一美妇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点头,林东青道:“初来此地,没想到北凉王城竟有如此美色。”
美妇一笑,自然知道林东青是在夸那白色花朵,于是介绍道:“这叫‘雪云骨’,是北凉的独有的花,只开在下雪天,只长在白骨之上。”
“白骨?”林东青一愣。
那美妇道:“是啊,只长在白骨上,有的是兽骨,有的……是人骨。”美妇转头对他笑笑,道:“少侠猜猜,我店里的雪云骨,是那种?”
被她这么一看,林东青不由得脊背发凉,打了个哆嗦,而后道:“自然是兽骨。姐姐这么美,自然不会用人骨做花肥吧?”
美妇一笑,想了想又道:“若少侠是慕名前来观花,那三日后的‘斗花会’开幕,届时少侠可去一关。倘若少侠来此还有别的目的,那么,还请早些打消才好。”
林东青一愣,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过还是回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