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儿大致翻了翻那本书,看了看,不知云曰的,看得他是云里雾里,宛若身陷庐山。
“头角峥嵘乃其表,威而稽(qi)首乃其华。急而不燥,骄而不傲,哀而不伤。”一段话以殷红笔液醒目地刻在扉页上,秀气横流的字,他立马联想到一位衣袂飘飘的素衣秀士,绣口才学。
头角峥嵘什么的,终究是外在,威能惊天而仍能下得去稽首礼,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他又接着胡乱翻,文笔透出一片清光,淡雅脱俗,如一镜湖泊,使人沉心浸思、凝神静气,又觉时而繁星落坠,蟾光泼洒,使其灵光现。
正思索,小莲儿觉着仿佛有道天堑横亘于眸前,硬生隔开他与下一境界的深层解读括释,掐断他看似稳定的绪想。
咦,怎么回事?难道是……
“砰!”一头磕在松树上。
“怎么着?叫你行路莫治经的吧,还不听……”
……………………
漫山熙攘艳树馨花,碧叶连天,时不时的泉涌流溪声,鼻腔沁洋清新。
山顶伫立着一屋道观,体态臃肿巨硕,霸占整片山?:
一人即可整个抱住的木柱共八根,以八门摆位作顶梁柱,架起整个框架结构,纯木飘香;
石砖盖叠成墙,封住四面八方,石灰粉匀称地涂抹着,经由岁月,墙面已微微发黑,阴湿的一隅爬满藓苔;
窗棂镂空,辟了墙内外的视野,精美的纹路雕龙画凤、凤游九天、天龙戏珠。
山门、灵官殿、钟鼓楼、玉皇殿、四御殿、三清殿、戒台等布局格式俱齐,两侧亦有配殿、执事房、客堂、斋堂与道士住房。
道观周遭棋布着花树,桃柳梅竹菊,颜色各异,相得益彰,皆处盛花时。
小莲儿讶口叹曰世外桃源、风水宝地,气派如虎、鸿霸若神。
“哎呦,可把你们盼着了。”观前立着一位老头,眉须花白,一瞧见小莲儿等人,便将一指长的颀眉一挑,眉开眼笑,笑靥大开。
“呀,副观主,您怎地来了?”男人大步迎去,珉齿映天。
“一是心情好,二是观主亲自交代的!哈哈,快些进屋吧,估计要下雨喽~唉,最近这天……”副观主满腹牢骚,话痨极甚。
小莲儿扭过头,果然是纷至沓来的乌云。
“先去食些菜饭,劳顿片刻吧。房间安排好了,房门随时敞开。”副观主总算是发完了牢骚,始说正事。
“多谢。”男人对副观主抚躬作楫,“小莲儿,咱们走,先去食饭。”
“嗯,副观主再见。”小莲儿也抚躬做捋。
“哈哈,多么稚嫩的童音啊,多么秀美的小脸啊,多么知礼的乖孩子啊!过了这个门,叫了这声‘副观主’,你可就是咱们‘悟道观’的人了!有我和整个观罩着你,以后你就在街上横着走,哈哈!”
贾天骐又是百无聊赖想:“为什么我总是被忽略?”
毕竟他是外人。
外人。
(?????_?????)
……………………
天忧蓝,暝昏黯。
小莲儿盘坐在自个儿的房中卧榻上,闭眸思索。
窗外门外,淅沥霈雨落入黑幕,月映百川,滴落于地上的声扰着思绪,集不了神。
小莲儿异常忧愤。
“生”这个字一直困扰着他,成了消散不去的忧愁,使他夜不能寝、食不能肚,眉头似乎上了枷锁般蹙着,心头宛若铐了桎梏般闷着。
何人可解惑:生的意义?
清凉的落雨浸润心田,却进不了他的心,冲不走忧愁,反而使他的心腑更为燥热,这该死的雨声!
他掏出那串宝珠,攥在掌中,殷黑的珠子冰凉,冰着他的掌。
潜移默化地,他的心思竟倏然空白,杂绪化开,无了五颜六色的彩虹,无了杂七杂八的琐事,无了心牵梦绕的顽难。
雨流进来了。
那九颗嘟噜圆的珠子上,足有六颗徐徐散开金光,再如流水入模般凝集成条,竟聚成六个龙飞凤舞的文字。
黑底金文,耀眼极了,小莲儿只觉眼皮一跳,睁开眼来,大惊失色!
他读的书不少,知道的亦不少,但眼前的奇景罕象却如僻壤生土般陌生,显然是未知的神秘,使他懵憧、不知所措。
但这六字倒还是识得几个的:“缘已至,分未来。”
小莲儿愣了愣,回过神,喟然长叹:“唉,果然还是修行不够啊!”他垂下眼帘,却又莞尔一笑,“该来的总会来的,便交由时光流水吧。”
而后躺下,猛捶胸膛:“净鸡贼扯淡。”
听到门外有些杂声,便起身查看。
刚推开门,便只见门前空地的比武台上立着两个人,拳影交加,切磋着。周遭围着不少人,寻着热闹便来观了。
朝暾昏黄,掺着乳白,打在小莲儿的脸上,小莲儿觉着刺眼,伸手来遮。
看来确实是有些忘我了,连日旭东山都不晓得。
“诶,小莲儿,你来了。”一位舞象前后年纪的少年见小莲儿踱来,便上前迎去,右手不忘搭上其肩,靥上始终挂着笑花。
后头的贾天骐紧随而来,问候了一声小莲儿。
小莲儿还未正式入观,现时是住客的身份,但都是早晚的事,所以观中其他子弟,便都以同伴、学弟的眼光来看他。
师兄名白冉静,是小莲儿在观中的第二个侣伴,他俩近得很。
“嗯,师兄早。”
“瞧,那是修乐,那是吴星寅,他们都是观内的大师哥。”师兄挑出空手食指挨个儿指着。
拳风烈烈,直直蔓延到比武台外,吹拂发鬓。
“小莲儿啊,你察觉了吗?他们的力量和速度都不是很尖,甚至是我,都可以勉力过上一两招。”白冉静眯着眼,装作一副高人模样。
“那也就是说……”
“嗯,没错,他们掐着身体机能,放轻力道、放缓速度,转而注重用脑,反应速度与应对策略,化刚为柔,这是一场纯战斗技巧的较量。并且有不少机会,双方皆可以力量压制以取胜、以速度略快以寻空,结了战局,赢下欢呼,但他们都扼制住了,不被一时的欢愉、一场的小胜蒙眼熏心,这是何等的境界、何等的自控力,令人钦佩,不是吗?”
行行行,你说的都jb对。
就是连耿直的贾天骐都一脸鄙夷。
“砰!”一个人影摔出比武台,正巧跌向小莲儿,直把小莲儿一齐带倒,压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