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一定会觉得这是周怡跟我开的一场巨大玩笑。接踵而来的是周围人投来的异样眼光,她们窃窃私语着X年级的X某搞暗恋居然悲惨到爱而不得…是啊,爱而不得,自从和顾衾在一起后我就没再写日记,所以无论贴在宣传栏上的是哪一页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我没有勇气去看纸张上的内容,不去看就不会知道别人看到了些什么,发现了些什么,选择性逃避也是一种最低端的自我保护。我站在宣传栏前有些腿软,差点摔下去,还好有花朵在她及时扶住我。花朵怒气冲冲对着宣传栏胡乱的撕扯那些密密麻麻。我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眶也跟着逐渐泛红,良久花朵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来自她手心的潮湿,她安慰的说着,“别怕。”
在我长久的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对我说,别怕。
花朵生得娇小,从小到大都唯唯诺诺。我们同窗六年她几乎就是个小透明。那时候她因为学习不好还有些微胖,总是不自信的缩在后面,只有花钱的时候特别抢眼,抢眼到身后总跟着一长串蹭吃蹭喝蹭买单的人。在长达六年的时光中我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有钱”。后来和她做了朋友,我时常调侃,以后我们也别结婚了,老了也住一起,选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修个大院子,我也不赚钱了,考大学多难啊,她连连点头,特别酷的说了声,“好,我包养你。”
如果这样的结局多好啊,光是想想就乐死了,可偏偏我还是喜欢上了狗男人。
“唔———”刚进教室,几个男生就开始面目扭曲的惊叫。
“鬼叫个屁。”我黑着脸怒骂。
许弋洋不识趣的凑了过来,“嫂子,怎么没见衾哥和你一起来呀?”
“滚。”
见我一副凶神恶煞不好惹的模样许弋洋瘪瘪嘴,“干嘛这么凶啊,要咬人啊?”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顾衾,许弋洋转过身朝门外望去,“说曹操曹操到。”
顾衾一脸惺忪的样子,显然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他把背包随意塞进课桌,才不过几秒钟又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有几个好事者立马围了过去,可能是被吵到,顾衾抬起头嘴里鼓鼓囊囊的发着牢骚跟着又闷头倒了下去。
“晚上做贼去了?”许弋洋拍拍顾衾的肩膀,他故意拉高分贝。
顾衾懒懒的推开他不耐烦道,“一边去,我困着呢。”
许弋洋呵呵笑了两声,附耳不知说了些什么。顾衾的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个健步冲了出去。
许弋洋吓了一跳,大声追问,“哎哎哎,干什么去啊?发神经啊——”
顾衾大概是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情,恐怕会祸及他,只是等他再回到教室的时候依旧风平浪静丝毫再无波澜。他甚至没来同我商量事态的发展,一副完全置身事外,与他无忧。也是,本来就与他无关,充其量他也算是个“受害者”,当然前提是如果有人追究处理我抵死不认。而他是知道的,我不愿意也不会再提一句关于过去。
忐忑不安了一整个上午,课上老师讲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去,其实我倒是希望可以来个痛快,“干皮”闷声不吭的实在是令人内心发毛。周怡开玩笑说我心里素质真好,其实我内心慌得一批,小时候跟着许萌去打架都没这么慌过。我这个人一紧张就话多,话一多就老爱往厕所跑,在跑第三回厕所的时候我在走廊里遇见了我爸。
准确的说,应该是我看见了任谷霄同志。我爸全程昂着头,盯着班级的门牌号寻找着。
我下意识地别过脸,弓着身子低头飞速逃离,干皮真是绝!直接联系了我家大boss。也不知道在厕所躲了多久,直到周怡来找我。
“周怡,我完了…”我苦着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怎么了?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周怡打了个手势,“快走呗,上课了。”
我拉住她的手臂,怯怯的说,“我在走廊里看见我爸了,就在刚才。”
“哈!?”周怡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碰见了?”
“他没看见我。”
周怡这才恍然大悟,“我的妈呀,的亏你丫跑得快,刚才是有个人在我们教室外晃悠来着,搞了半天是你老爸?”
我点点头,“对,是我爸。”
“我当干皮有什么能耐,憋了半天还是请家长!”周怡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凭什么顾衾不用请家长?艹,该不会他推得一干二净吧。”
顾衾不是没被请家长,事实证明干皮做事还算滴水不漏。要不是许弋洋那张大嘴巴,估计我们都被闷在鼓里。但问题是顾衾父母根本就没空回C市,自然是懒得理他。
晚上回去的时候我爸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新闻,他瞥都没瞥我一眼,完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最后还是我壮着胆子佯装淡定的随口问了句,“我妈怎么不在家?”
“出去打牌了。”
依旧风平浪静,连语调都毫无波澜,我越发心虚,从小到大我爸基本上都没有管过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我妈全权处理,如果换作我妈这会子早就炸毛了,至于我爸,我实在想不出他会如何处置我。
“我今天去你们学校了。”他突然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切入正题。我不敢吭声,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你早恋?”
我用沉默代替了回答,我爸见我不吭声继续说,“还在学校里接吻?是不是真的?”
我被我爸的这句话吓懵了,不仅仅是因为他说直接,也因为这超出了日记所记载的内容。
“你听谁说的?”我急着反问,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
我爸压低嗓音,严厉的看向我,“你们班主任说的,怎么,冤枉你们了吗?”
我脑海中飞速闪过过往的片断,直到确认并锁定在那一天,就是那天吧,果然“干皮”什么都知道。
“我不会了,再也不那样了。”向我爸示弱认错才是唯一的出路。原本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天晓得这是我短暂的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还是死得如此羞愤。没想到我爸竟然没有爆发,他掐灭指尖的烟淡淡的说了句,“用点功学习吧,我也不想提了,这事全当没发生过,也别让你妈妈知道了。”
事情总是瞬息万变,我张着嘴惊讶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补充道,“你妈知道了得有多伤心。”说完摇着头往餐厅走去。
伤心,以往我若是犯了什么错,我妈总是很生气,愤怒。最常见的就是将我痛骂一顿,如果一顿痛骂解不了恨,那就会对我冷战一周,一周是她的极限。
看着茶几上烟灰缸里被我爸掐灭的香烟我的鼻尖一阵微酸,噙在眼眶中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我爸戒烟很久了,烟灰缸也只有在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才用得上…
“叮咚。”
门铃响了,八成是乐奇那小子,我跑过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他倚靠在门外。
我嫌弃的吐槽,“怎么老忘带钥匙。”
乐奇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傻站着干嘛呢?还不进去。”我有些恼火的催促。
乐奇朝屋内探头张望,压低了声音试探的问,“你们老班喊家长了没?”
“关你什么事呀。”
“怎么不关我事了?我寻思着帮你解围来着。”
“用不着。”我拉着乐奇进门,“你少说话我就谢天谢地了。”
“小奇小汐,赶紧收拾下过来吃饭。”听见动静,我爸见人都到齐了,便催促我们入席。
整个就餐过程异常的安静,乐奇见大家都不说话也表现得特别配合,等我爸收拾碗筷的时候,他才凑近小声地说,“我听说顾衾要转学了。”
“嗯?”我猛然抬头,乐奇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是在逗我,我疑惑的问,“你听谁说的?”
乐奇瘪了瘪嘴,“我之前不是和他一起玩吗?我们还组过一个球队,球队里一哥们说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乐奇说的有模有样特别真。
“去上海?”顾衾如果要离开就一定是回上海吧。
乐奇摇摇头,神神秘秘的说,“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