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
落日的余晖映在顾衾稚嫩的半边脸,他噙着笑轻声唤我。
我们一起度过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三年又三年…和那些偷偷早恋的少男少女一样,小心翼翼地相爱着,争吵着,分分合合。但无论怎样他始终在我身侧,我回过头顾衾就在那里满眼笑意的看着我。
高中的校园里,顾衾骑着单车我坐在他的身后,也许我会搂着他的腰穿过那郁郁葱葱的树荫。学校的礼堂,看着枯燥无味的演出,顾衾伸手偷偷抚摸我的长发,这时候我也许会佯装生气,抬手轻轻给他一巴掌。大概也会有别的女生给顾衾送情书,或是向他索要QICQ号码,那时的我一定也会像个泼妇一样把她们全部轰走,事后还会叫上我假装社会的小姐妹警告他们休想再动我的人。大学的时候也这样吧,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至少会在同一座城市,放假的时候顾衾会来看我,我们大概会这样度过平凡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天。闲暇之余,我会对他一遍又一遍地诉说回忆着我们的过往…
他以玩笑的口吻叫我“小仙女”,因为我崴脚而抱着我去医务室,手链外套,还有那雨中四月的最后一天,月夜下他说喜欢我,那部还是黑白色调的老电影罗马假日,隔着三百公里也要见面生日…
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也算是岁月静好,如果一直走下去他大概就是我的往后余生。
慢慢发现其实顾衾在我记忆中的画像都是喜欢我对我好的一面,那些过往字字句句清晰如昨。
这些我想象中美好而平凡的画面却只能停留在昨天…甚至更遥远…遗憾的是我们之间的故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那晚见过葛贝贝后,我任性的拉着花朵去找顾衾,在路上满心欢喜的期许以为可以等一个答案,结果人还没有见到却出了意外。
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家人告诉我的。
在那场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中,花朵左手臂骨折,而我因为倒地的时候后脑受到地面的冲击,急需要做开颅手术。
那就意味着必须把我的头发全部剃光,再后来我竟也沦落成一个“小光头”。我该庆幸自己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剃发,否则看着自己的发丝一根根掉落下来我一定接受不了。
父母为我办了休学手续,想着等我身体好些了再去复读。只是这样一来花朵也没少跟她父母闹腾,吵着也想办休学。花叔怼她,“任汐休学是为了将来康复了再去复读重考,你瞎闹什么?是不是也能考上高中?”
其实我都明白,花朵巴不得立马就辍学,哪里还愿意多花时间再复读一年,还不是因为怕我孤单想要陪着我。
说实话就花朵那点可怜的分数,高中的尾巴怕是也吊不住,花朵早有自知之明反而不卑不亢道,“你都说考不上了,也不能再多耽误些什么了,复读一年万一祖坟上冒青烟被我给考上了呢?”
乍一听似乎也不无道理,最后花叔还是妥协了,由着花朵的性子为她办了休学手续,我都能想象得出“干皮”快笑到裂到耳根的嘴角,不费吹灰之力的“清除”了两名拖后腿的,这平均分还不蹭蹭蹭地直线拔高。老班和班长作为代表来医院看过我一回,那时候我刚动完手术躺在病床上还未苏醒,他们大概是和我父母寒暄了几句便打道回府了,我该庆幸那时候我还昏迷着,否则真不知道装睡会不会穿帮。
自从我苏醒后没再提起关于顾衾的只言片语,似乎有种默契,我不提花朵也不问,好像我从来没有因为某件事情而拼着命的去找他。
直到周怡最后一次来看我,她大概是觉得我光着头的样子丑极了,才会在看到我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从包里掏出了顶LV的帽子。
“给你。”
丫土豪就是土豪,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我正心想着,周怡哑着声音道,“假的啦。”
我噗一声笑了出来,她见我笑了也跟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好遗憾啊,怎么那么晚才和你做好朋友啊…晚到已经来不及了…”
周怡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在看花朵,眼神里充满着羡慕。
我是真的喜欢这个疯疯癫癫心直口快的死丫头,她是如此鲜活绚丽。我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安慰她道,“一辈子很长,我们总会再相遇的。”
周怡的家人帮她办好了留学的手续,其实我挺佩服她的,当然也很羡慕她。临别前她反复安利,让我必须把《冲上云霄》看完,虽然我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迷恋这部电视剧,但还是点点头说“好”。
“他还好吗?”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想知道那个人好不好。大概是因为如果周怡离开那道门,我就真的没有勇气提起那个名字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周怡微微怔住,双唇用力地抿成一条线,良久才道,“他很好。”
她大概是见我欲言又止,才又开口,“他出国了,你住院的第二天。”
我默默的听着没有接话,见我没有说什么,周怡也没有再说下去。
我妈端着洗干净的水果走进来,见我们都沉着脸话也不说颇感意外。
“刚还听见你们几个叽叽喳喳的,怎么这会儿这么安静了?”
“什么叽叽喳喳的,我们又不是一群小鸟。”
我妈两手各拿了一颗桃递给花朵和周怡,转身又瞥了眼我,“就你能说。”
“谢谢阿姨,我能把这颗桃带走吗?”
“能啊,必须能,怎么了周怡,这是要走了吗?”
周怡站了起来,又把包挎在肩膀上,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对啊阿姨,回家收拾收拾待会儿还要去机场。”
“出国出国…”我在一旁小声的附和。
“出国好啊,多有出息啊,将来定居在国外…”
“周怡你不是赶时间吗?”我向周怡挤眉弄眼,暗示她快走。她立刻心领神会,再次与我们道别。
周怡离开之后病房里又安静许多,我以头疼为由又躺了下去,我妈自然不会再叨唠什么,送花朵下楼。
乐琦参加夏令营去了北京,他不在也没人和我说学校里的事情,其实即使他在大约也说不到学校的八卦,因为一定还未开口就有人来阻止。
出院那天也没有去饭店,就在家里随便吃了顿饭,花朵一家买了蛋糕过来。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这样的感觉真好。
复读的那年很枯燥,没了往年的活色添香。花叔还是把我和花朵弄到了同一个班。只不过我们都没选乐奇那个班。
那年中考我的发挥还算不错,最后考取了市重点高中,虽然是以吊车尾的分数录取的。花朵选择上专科学院,五年下来拿一张大专文凭也挺好。巧的是它们的地址是在同一条街道相临的两所学校。我想这大概也是一种最好的安排。